修道十年,出門已是到了強秦!
話音剛落。
王賁就反對道
“陛下萬萬不可。”
“當年之所以能出兵平天下,是因為天下禮崩樂壞、瓦釜雷鳴、高岸為穀、深穀為陵,大秦出兵是為免天下繼續陷入連綿兵刃震蕩,也使天下再無裂土之患,故而出兵橫掃天下。”
“而今天下歸秦。”
“天下子民皆為大秦子民。”
“再派大軍平亂,恐落天下人口舌。”
“若是被有心人傳謠,說大秦未視山東子民為秦人,?大秦好不容易歸服的民心,止住的五百載殺伐,恐會前功儘棄,到時天下無疑會再度陷入到殺伐動亂,天下必定血流漂櫓,生民也將塗炭流離。”
“就算大秦日後重整山河,地方對大秦的不信任已深入人心,再想修複是難上加難,加上六國餘孽尚在,地方必定反複,大秦稍不注意,就會重現分治裂土之狀。”
“請陛下三思。”
嬴政笑道
“王賁你多慮了。”
“其中憂患,朕豈會不知?”
“朕想的是,繼續推行大秦田製,朝廷則靜觀其變,等到地方真的生亂,再迅疾出手,一舉蕩清地方叛亂,同時將大秦田製徹底廣而告之。”
“地方亂象。”
“在朕看來,就在法上。”
“民眾不知法,法官法吏普法艱難,?加上地方官吏跟豪強勾結,?以致黔首遭受多重剝削,?民不聊生。”
“朕非是要對黔首出手。”
“而是對地方官吏及豪強世族下手。”
“以一城一池為界,逐步解決地方兼並問題。”
王綰作揖道
“臣還是覺得不妥。”
“一城一池的解決隱患,?固然最好,?但這不現實,一旦朝廷對某地進行清理,其他郡縣必定人人自危,到時其他郡縣的違法之人為了不事發,必定會教唆黔首叛亂,到時天下就亂了。”
“這豈不是正中六國餘孽下懷?”
“眼下朝堂的問題,在於不知地方官吏的忠心情況,陛下的想法一旦施行,若是地方官吏忠於大秦居多,那地方尚且能平息,若是地方官吏貳心居多,還會害了那些忠於大秦的官吏。”
“土地兼並問題雖然棘手,但還沒到朝廷跟天下割裂的地步,若是真這麼施行,天下會很快陷入慌亂,六國餘孽也會乘勢而起,原本對大秦有好感的士子黔首,也會直接倒向六國餘孽。”
“此策萬萬不能施行。”
“請陛下三思。”
嬴政微微額首。
冷哼道
“那朕就隻能行飲鴆止渴之策?”
王綰麵色一窘。
他不想同意這項政策。
但眼下時局如此,為之奈何?
李斯道
“這就是這次田政的古怪之處。”
“爆發的極為突然,?又十分的迅猛,沒有給朝堂太多應對辦法,?以至於朝堂隻能劣中擇優。”
“更令臣驚詫的是。”
“田政之事爆發的時間點。”
“這事早不爆發,晚不爆發,偏偏在朝堂要對匈奴動兵之際爆發,時間點卻是卡的太過精妙。”
“若是早一點,朝堂就能采納鄭國的建議,三府通聯,徹查地方兼並問題,晚一點,匈奴之戰平定,不少將士能憑借軍功,進入到地方為吏,可直接將地方大換血,土地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但田政爆發就卡在這個節骨眼。”
“朝廷練兵也有數月,開拔在即,朝廷不可能因此打斷計劃,時值開春,軍隊開拔,加上農耕,三府都有些抽不開人手,這事情爆發的節點過於準確了。”
“臣擔心。”
“這是有人在算計朝堂。”
“想借此試探陛下的底線,以及陛下對兼並的態度。”
嬴政雙眼微闔。
點頭道
“朕不擔心這些。”
“隻是些見不得光的宵小而已。”
“何足掛齒?”
“你們幾人都對田政持同樣看法?都認為田政還是當變,隻是要儘可能減少損失?”
王綰點頭道
“臣確實是這個想法。”
“但無論陛下最終作何決定,臣都堅定擁護陛下的決定。”
王賁和李斯跟著道
“臣亦然。”
嬴政看了三人一眼。
冷聲道
“田政之事,朕心中有數。”
“你們下去也當繼續深究,使黔首自實田,看似是對各方利好,其實於國於民皆無利處,政策一下,大秦恐難以安定了。”
王綰道
“臣定謹記陛下之言。”
“回去後,定繼續研究田政之事,以期找到更好的解決之策。”
嬴政點點頭,揮手道
“下去吧。”
“王賁留下。”
“臣等告退。”王綰和李斯對視一眼,朝嬴政躬身一禮,緩緩的退出了偏殿。
殿內隻餘君臣二人。
嬴政倒是沒有再問田政之事,反倒問起了王翦的現狀。
嬴政開口道
“王老將軍身體如何?”
王賁神色一黯。
低聲道
“多謝陛下關心。”
“阿翁阿翁身體越發不行了。”
“這段時間用勺碗已無法喂藥,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
說著。
王賁已是強忍不能,眼淚大滴落下。
嬴政輕歎一聲。
唏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