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十年,出門已是到了強秦!
翌日。
驪山的判罰決出。
秦落衡斬刑徒有功,重新恢複了正籍。
冶去開了牢門,笑著道“秦落衡,怪不得我家那小子,時不時誇你,你確實很有能耐,我當上秦吏也有不少年頭了,但像你這種快速立功恢複正籍的,還是第一次見。”
秦落衡麵色很平靜。
作揖道
“這幾天麻煩治獄了。”
“還請治獄替我給閬和奮帶幾句話,讓他們今後在學室好好學習律法,我真的當不起這些誇張,也實在有愧。”
冶看了秦落衡幾眼,點了點頭。
隨後,秦落衡朝程邈行了一禮道“這段時間多謝夫子點醒,小子定將夫子之言謹記於心,定不敢再狂妄自大。”
程邈微微額首。
笑道
“隻是些牢騷話罷了,你若聽進去,便聽進去了,聽不進去,說再多也無用,我還得謝你提點,若非你提出創一本《字書》,我程邈估計還會繼續荒廢餘生。”
“我當向你致謝。”
說著。
程邈便朝秦落衡行了大禮。
秦落衡連忙朝一旁移了移身子,不敢應下這禮,苦笑道“夫子莫要折煞小子,小子一頑劣質子,豈敢受夫子大禮?夫子日後若真編出《字書》,造福千萬學子,那才是功業無量。”
“待夫子昭雪,小子定親自驅車,接夫子出獄。”
程邈大笑著應下,“好,那我便等你日後驅車來接,隻是你可彆又進到獄裡了。”
秦落衡哈哈一笑。
他朝程邈躬身作了一個揖,便跟著冶走出了牢獄。
他身上的木枷、縲絏、鐵鉗都被取了下來,原本穿在身上的赭紅色刑徒服也脫下了,但他並沒有感覺到輕鬆,隻感覺心頭沉甸甸的,他路過冀闕,卻是沒敢去看告示。
隻是悶頭回了家。
家中,薄姝三女早已等候多時。
屋中除了三女,又多出一名淑女,正是毛蘋。
見到秦落衡,三女是喜極而泣。
看著毛蘋,秦落衡眉頭一皺,他並不認識這位淑女。
毛蘋主動道
“我是吳芮的未婚妻。”
“前段時日,因為上巳節的緣故,我被家中禁足,卻是沒想到,我被禁足這幾日,吳公子竟險些遭遇不測,昨日,多謝秦公子出手醫治。”
說著。
毛蘋便朝秦落衡行了一禮。
秦落衡伸手虛托了一下,苦笑道“毛淑女,你的答謝我實在愧不敢當,吳芮之所以有這番遭遇,全是因我冒進,不然斷不至於此,你用不著對我答謝,是我虧欠了吳芮。”
毛蘋搖頭道
“你救了吳公子,這是事實。”
“秦公子或許不知,吳公子為吳王之後,因在吳地有些影響力,故被始皇抓到了鹹陽,但他的家道早已中落,家中並無多少積蓄,因而在鹹陽過的無比窘迫。”
“又因我的緣故,他得罪了一名史子,在這名史子暗中作祟下,吳公子本就窘迫的生活,眼下越發艱難,就算公子不讓他出手,得知驪山有刑徒逃逸,他也一定會出手的。”
“公子的確是救了他一命!”
“吳公子性情敦厚,性格堅毅,不願麻煩他人,但在蘇醒的第一時間,便是讓我給公子答謝,公子受之,並無任何不當。”
“再則。”
“公子或許還不清楚,吳公子因殺了一名刑徒頭目,被官府賞了簪嫋爵位,而今爵位傍身,他目下的困境已迎刃而解,在來公子居所之前,他便跟我說過,等他病好之後,便向典客司申請回吳縣。”
“往日申請是被直接駁回。”
“而今吳公子有爵位在身,典客司的官吏恐不會再駁回,吳公子能重返吳地,也多虧了秦公子。”
“秦公子對吳公子的大恩,我作為其未婚妻豈能不謝?”
說罷。
毛蘋便再向秦落衡行了一禮。
秦落衡略作遲疑,還是把這禮受了下來。
他道“吳兄現有爵位在身,回到地方,不僅能獲得田宅,還能在當地的縣衙為吏,這的確是一件喜事。”
“隻是吳兄的傷情如何?”
毛蘋沉聲道“我問過醫生,吳公子現在的傷勢依舊很重,但暫時沒有什麼生命危險,這也多虧了秦公子昨日全力施救,不然吳公子恐怕危在旦夕了。”
秦落衡點頭道
“那便好。”
“吳兄大腿傷勢很重,一時半會估計都難以動彈,若是生計出現困難,可來找我,我雖拿不出太多錢財,但救濟生活還是足夠。”
毛蘋欠身道“多謝秦公子關心,官府這次除了賞賜爵位,還賞賜了一甲錢財,足以支撐一段生活了,就不勞煩公子費心了。”
秦落衡微微額首。
毛蘋道“秦公子剛從獄中回來,我便不叨擾了。”
說完。
毛蘋便徑直離去。
薄姝望著毛蘋離去的身影,不由讚道“毛淑女真是英氣不凡,言語不失分寸,行為端莊得體,談吐舉止落落大方,不愧為鹹陽鮮有名氣的才女。”
秦落衡輕笑道
“每人都有自己特點,何必旁羨她人?”
“莪卻是忘記給你們說了,我這一段時間不會住在家裡,我準備去驪外待一段時間,近來有些心浮氣躁,該好好沉澱一下,不然再闖出禍端,不僅會禍及自己,還會連累到你們。”
“這段時間便麻煩你們了。”
秦落衡朝三女行禮,便徑直進了屋。
他開始收拾起要帶之物,望著堆了整整一案的竹簡,他幾乎沒有任何有意,將學室抄下的各類律令,全部放入到了書篋。
而後叮囑了幾句,便背著書篋離去了。
走的很是灑脫。
望著秦落衡離去的聲音,趙檀問薄姝道“良人這是要去何處?為何不帶上我們?良人是嫌棄我們嗎?”
薄姝把兩女的手拉在一起。
笑著道
“你們不要多心,良人若真是嫌棄,就不會告訴我們了,他要去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不過不適合我們前去,良人近來的確遭遇了不少事情,他想一個人靜靜,並沒什麼出奇的。”
稍作解釋,薄姝便回了屋。
趙檀和管娥站在院中,看著已無人影的裡巷,對視一眼,也是跟著回了屋。
在秦落衡背著書篋去驪山的時候,嬴政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他並沒什麼異樣,隻是搖了搖頭,繼續處理起了政務。
日落時分。
嬴政終於從連篇案牘掙脫出來。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