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十年,出門已是到了強秦!
聞言。
儒家眾生臉色浮現一抹慍色。
叔孫通辯白道
“此言差矣。”
“正如秦博士你所言,你想象的德治、禮治亦是你憑空臆想的,何以能這麼武斷定言?就因為天下未曾施行過德治、禮治,便能這麼憑空汙蔑?天下若是施行禮治,以更高的標準要求民眾,這難道有什麼問題?”
秦落衡掃了子襄一眼。
澹澹道
“晏子曾說過一句話。”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禮節是在吃穿富足的情況下追求的,現在天下清貧,何來禮治的生存的土壤?”
“而且何為仁?何以禮?”
“可有明文解釋?”
“高冠博帶是為禮,跽而請曰是為禮,那忘履相迎算不算是禮?劍履上殿又算不算是禮?世間所有的禮,都源於士人的唯心而論,士人稱為禮,那便是禮,士人稱為無禮,那就真是無禮了?”
“沒有依循的準則,何以能服眾,又何以能安民?”
叔孫通臉色微沉。
冷哼道
“禮有這麼不切實際嗎?”
“若是真不切實際,周公為何要推出禮?”
“再則。”
“你說禮唯心,但法又有何不同?”
“法難道不是法家之人規定的?那跟我儒生設定禮有何不同?”
秦落衡澹澹道
“世人隻道秦法嚴苛。”
“殊不知,秦法包含了天下的方方麵麵,對民眾的言行舉止都有一定的約束作用,而且是明文規定,告訴民眾,你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若是逾界,便是違了法,那便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就算是朝廷,想要定一個人的罪,也必須依循法條,有法可依,不然便不能對此人進行定罪,大秦推行法製上百年,何曾真的出現過莫須有,有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情況?”
“誠然。”
“律法並不是絕對平等。”
“但律法本就是為保證底線而設的。”
“對於大多數底層民眾而言,能守住做人的基本底線,已經屬實難得了,至少以當今天下的情況而言,短時是不能要求民眾更多的,連溫飽尚不能滿足,談更高的精神追求,無異於是在癡人說夢。”
“但禮卻不同。”
“沒有過於明確的明文條例。”
“一切論心。”
“自古以來,都有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說法。”
“底層民眾不知禮,何以能去守禮?”
“禮,這東西過於虛無縹緲,雖然有一些細則,但大多是為貴族製定。”
“民間根本就沒有所謂成文的‘禮’,自然而然,民間就是無禮之地,若是真推行了禮治,民眾不知禮,自然容易違禮,而禮的定義,在你們手中,這也意味著,民眾的生殺大權一定程度上掌握在你們手中。”
“沒有成文禮製,生殺隨心,這豈不荒謬?”
叔孫通臉色一滯。
他很想說,這有什麼不好?
天下在之前,本就是跟士大夫公治天下,禮治便是再讓天下重歸大道。
不過。
冀闕外還有不少民眾。
這麼直白的話,他卻是不敢說。
唯恐惹了眾怒。
最後隻能拂袖怒道“懶得與你多說!”
秦落衡目光很平靜,澹澹道“諸位可還有異議?”
四周無人吭聲。
蕭何、陳平等人微微搖頭。
儒家的心思,他們又如何看不出,儒家之所以如此激動,蓋因為秦製,將他們自持的尊貴給扯了下來,讓他們淪為了普通人,所以他們心中有不滿,想恢複三道王製,以期繼續用禮來維持自己的優越。
從而讓自己繼續高高在上。
百家出世上百年,當時各國都在銳意求變,但儒家自孔子以來,孔門九代,那一代被各國君王拜為君爵?
沒有!
儒家一直都被冷落蕭疏。
因為儒家的理念根本就不切實際。
大爭之世,天下諸侯立治圖強,也一直在有意集權,而儒家的理念,卻是把權力下放給士大夫,讓士大夫去治理地方,這怎麼可能如願?
而儒家卻不死心。
孜孜不倦的去遊學去勸學。
眼下大秦已一統天下,儒家還想教唆推行分封,實在是活在夢中。
見四周無人開口,秦落衡再次問道“諸位可還有爭議?若是沒有,這次盛會便正式開始了,而後一段時間,都將隻論治理,不議其他。”
話音未落。
鮑白令之便站了起來。
他冷聲道
“前麵秦博士說秦廷有意革新。”
“我卻是沒有看到,我隻看到秦政無視天道。”
秦落衡澹澹道“願聞教誨。”
鮑白令之木然的望著高台,冰冷而緩慢的說道“你說大秦有意推行天下大治,但我隻看到大秦的皇帝,暴殄天物,浪費民力,濫造宮室。”
“我雖目盲,但也看得見秦中八百裡,樓台閣殿連天而去。”
“如此豪闊何朝有之,何代有之?”
“若將這些樓台殿閣,變成布帛菽粟,當有千萬庶民得以溫飽,我沒有看到秦廷有改變的想法,隻看到連天閣殿越來越多。”
“六國畢,四海一。”
“六國宮女集於一身,麗糜爛漫,驕奢淫逸,鐘鼓之樂,流漫無窮,民有鰥夫曠男,宮有怨女悲魂,此等違背天理人倫之事,曆代聖王所不齒,若是將這些宮女放歸民間,自可造福萬千家庭,何以成就一人專美?”
“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