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儉身為楚州府戶曹一等吏,自然消息靈通,非常清楚事態發展。
禦史在城外現身的瞬間,李孝儉就已猜到結果。
他若無其事的回府衙辦公,時不時有雜役進來,說兩句話便立即離開。
臨近傍晚時分,衙門都快下班了。
又一個雜役提著水壺進來,在換水的同時焦急說道:“相公,禦史和李總兵從電報局出來了。禦史又回了布政司,李總兵卻是前往軍營方向!”
“知道了,你回家吧。”李孝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雜役連忙退下。
這是一間公用辦公室,有好幾個文吏正在埋頭乾活。
等雜役離開房間,他們紛紛抬頭,全都看向李孝儉,一個個臉上儘是惶恐之色。
李孝儉一聲歎息:“各自回家吧。”
有個文吏噗通跪地,流淚哭嚎道:“是我豬油蒙了心,不該帶頭索要免役錢,相公可一定要想想辦法啊!”
李孝儉默不作聲。
他該怪眼前之人不聽話嗎?
沒法責怪的。
李孝儉自己壓不住,這個文吏同樣壓不住。
府縣兩級的文吏和皂吏,大部分都已經沆瀣一氣了。而且有七成以上皂吏,其實是沙河會的幫會成員——有些是幫會成員被聘為皂吏,有些原為皂吏但加入了沙河會。
就算文吏老實聽話,那些皂吏也難以招呼。
沙河會已經壯大成一個怪物,經常陽奉陰違不給李孝儉麵子。
區區幫會首領,李孝儉自然不放在眼裡。
沙河會的會首鄭光祖,已在兩年前突然暴斃,死在放火燒商船的次月。他太不聽話了,這種失控的狗,必須暴斃才能讓李孝儉安心。
而現任會首蔣寬,是前任會首的妹夫,他親自動手在酒裡下的毒,外人還真就以為是突發惡疾。
剛開始,蔣寬確實表現得更聽話,但這種聽話得看什麼事情。
比如殺人越貨、放火燒船,此類惡性刑事案件,蔣寬就不敢再做了,畢竟已有前車之鑒。
但在蔣寬看來,收點免役錢算不得什麼,那般刁民還敢造反不成?那些做了皂吏的幫眾,都鬨著要趁機搞錢,蔣寬自然是不好反對,更何況還有衙門裡的文吏老爺支持。
蔣寬甚至想給自己洗白,今後也來官府當差,做一個負責捕盜的小頭目。
然後讓兒子讀書,能科舉做官最好,考不上就弄個文吏當當。而且還要在吏部登記那種,可不做沒有正式編製的白身文吏。
這次若不是有禦史現身,估計也能把輿論強壓下去,畢竟沒有真正鬨出人命,而且請願百姓大多已在城外被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