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徐胤蓄意保持與梁家的往來,就是為了讓世人看到他的重情重義,但現在他卻不得已地要去維護這份“情義”。
他可以放任永平自生自滅,也可以不在乎榮王府,這兩者對他來說,目前用處已經不大了。
可他絕不能不在意梁家。
梁郴是當朝大將軍!
而他身旁還有一個裴瞻!
這兩人的力量加起來足可以撼動天下!
此番永平作死,已經讓裴瞻視他們為仇敵了,如果他不行動,背地裡的確會有人質疑他的“重情重義”是不是真的,從而做出一些猜測,並且將矛頭指向梁寧,甚至梁家。
他放低姿態跟梁家交往,梁家一直回應的不算熱絡,如果此番讓良家聽了閒話,那梁郴絕對會二話不說和裴瞻站在一處,與他斷了往來。
他何德何能,有本事成為當朝合力滅掉了大月國的兩位悍將的敵人?
何況眼目下他還隻是個侍郎!
而這一切,都是永平帶給他的!
“我知道了。”徐胤點點頭,“我收拾收拾,這就處理。”
梁郴道“這麼多年你對姑姑、對梁家念念不忘,我們都記在心裡。也一直把你當成我們自家人。
“我說句老實話,你跟誰成仇我內心裡都站你,但你偏偏是跟敏之——要是這回這個結結不了,你們兩方成了仇,那最頭疼的就成了我。
“我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便是。”
說完他就調頭走了。
徐胤站在門下,臉色迅速轉為陰寒。“去備車!”
連冗上前“老爺,此時回去是撈不著什麼好的,縱然梁大將軍說的有道理,索性謝彰的折子已經遞上去了,我們等全部審完再回去也無妨。
“反正……郡主遲早都會讓老爺哄好的。”
徐胤轉身進屋,拿起桌上的烏紗帽“你當我是為她?錯,我是為我自己!”
說完頭把帽子戴上,眸光深深“永平跟餘側妃的事兒,證據都還在章氏手上吧?”
連冗頓住。
徐胤整整衣袍“進宮!”
……
徐家這裡審案已經到了尾聲。
自從何渠來了之後,接下來的過程就十分順利了。
謝彰走後,大理寺和刑部也都來人了,真真正正三堂會審。
小太監帶來皇帝處罰永平的聖旨,傅真當然不滿意,劉家和章家也當然不滿意,章氏同樣不滿意。
永平和榮王妃惡心了章氏這麼多年,早就積怨在心,雖然永平乾不成什麼大事兒,隔三差五出點幺蛾子也挺膈應人。
事情到了眼下這份上,章氏當然是想徹底鎮住她,難道她們之間還會有和解的可能嗎?
降為縣主能頂什麼用?
禁足出來,還是可以興風作浪。
隻是這是皇帝下的聖旨,章氏也無可奈何。她不停地瞟向手畔自己那隻匣子,隻恨不得這就送進宮中呈交給皇帝!
然而,如此雖然可以把永平推上絕路,帝後卻也不會樂意看到一個落井下石的侄媳婦。到頭來永平是垮了,自己卻要在帝後心裡記上一筆,實在得不償失。
正在心裡頭反複衡量之時,門外有人走進來了,壓低了聲音跟旁邊的榮王道“王,王爺,侍郎大人進宮了!”
榮王一臉晦氣“他進宮做什麼?”
“侍郎大人去給郡主求情了!”
“……求情?”
幾個人都露出了訝異的目光。
傅真就在旁邊。
她以為梁郴去找過徐胤之後,姓徐的多半要回來做個樣子,沒想到他竟然是直接進宮了!而且還是去替永平求情?
這個時候跑去求情……
真不愧是個毒的!
她驀地看向一旁臉上露出了複雜之色的永平,不過很快又轉為平靜。
章氏看一眼傅真,說道“將軍夫人今日倒好性兒,坐了這麼久也沒看到你暴跳如雷捉人來打。徐胤進宮求情,你難道不擔心嗎?”
傅真揚唇“真正的事主是世子妃的娘家舅舅,你們都不擔心,我擔心什麼?”
“真是好定力。”章氏輕哂,“不過,你不好奇永平是怎麼支使得了婁照一個堂堂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嗎?”
“好奇又如何?永平郡主又不會跟我交代。”
章氏把麵前的匣子往前推了推“倘若由我來告訴你呢?”
傅真睨她“把話說明白。”
“將軍夫人冰雪聰明,怎麼會看不出來我的意思?”章氏正色,“難道將軍夫人不想痛擊對手嗎?致命的武器就在此,你要不要?”
傅真定睛忘了她片刻,忽然笑了“世子妃怎麼專挑惡人給我做?”
“這話就見外了。”章氏望著那頭的永平,緩聲道“隻要能掰倒共同的敵人,誰來做這個惡人,重要嗎?
“將軍夫人在這裡坐了大半日了還沒走,至少也有一半原因是在我這匣子上吧?
“事情到這份上,誰都不會希望有變數。你隻要把這個送進宮,永平必定再無翻身之機。你難道不想斬草除根?”
傅真垂眼在那匣子上看了一陣,把蓋子打開翻了翻,又把它蓋上。
“世子妃讓我做惡人,卻又不把東西給全,你這是想讓皇上回頭追問起來,你再拿著剩下的那些東西去拿捏你的公公婆婆?還是等著將來我來求你,然後拿捏我?
“這裡隻有餘側妃給永平送銀子的記錄,永平主動跟餘側妃往來的證據呢?”
她冷笑“若把我當傻子,那你就找錯人了!”
說完她把匣子又推了回去。
章氏深吸氣,片刻之後,她在榮王夫婦看不見的角度,使了個眼色給門下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