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朝她哐哐哐磕頭的人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雜,時顏頭都要裂開了,突然體會到了,佛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
天天聽那麼多人的願望,煩都煩死了,難怪那些修道之人動不動就說要修身養性!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低喝一聲,“行了,都停下來吧!”
跪在她麵前的百姓都嚇了一跳,有些惶恐地看著她。
時顏揉了揉額角,喚了身旁一個兵士過來,道“在惠州新的主事者出來前,把朱仁智那廝綁了放在大街上,不管惠州的百姓要對他做什麼,都不要阻止,除了一件事——彆讓他死了。”
律法最後的尊嚴,她還是要維護的。
那兵士立刻應了一聲,“是!”
周圍的百姓愣了一會兒,臉上頓時綻開喜色,不知道誰帶頭喊起了“都督萬歲!夫人萬歲!”,漸漸地,周圍的百姓都在歡呼著他們的名字。
時顏也沒想到,他們這樣糊裡糊塗的,就贏得了惠州百姓的擁護。
恒景忍不住低笑一聲,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夫人,這算不算是我沾了你的光?”
時顏暗暗瞪了他一眼,小聲道“當然!廢話不說了,快走罷!”
說著,拉著他便儘量坦然地在越來越高的聲浪圍繞下往前走。
餘遠行和餘娘子見狀,不禁掩不住驚訝地對視了一眼,都在雙方眼裡看到了滿滿的傾佩和歎息。
民心其實是很純粹的東西,隻要你站在百姓的角度想了,百姓自然便會給予你相應的回應。
他們現在甚至覺得,若惠州就此在恒都督和夫人的掌控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幾人好不容易離開了群情激昂的百姓,一路到了餘府。
餘家是惠州本地的書香世家,餘府還是很大的,處處透著經世流傳下來的書香氣息。
守在門口的門房見到他們,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反應過來後忙不迭地往屋裡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少夫人!郎君回來了!少夫人!郎君終於回來了!”
那聲音吼得,仿佛一個拋妻棄子的遊子終於回來了似的。
餘遠行頓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看向時顏和恒景道“讓都督和夫人見笑了。”
很快,一個溫婉柔美的婦人便抱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娃娃快步走了出來,見到餘遠行,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夫君,你回來了……”
這時候,她也見到了時顏他們,連忙抹了抹眼淚,道“這些是?清兒,你……你怎麼也回來了,你不用嫁了?”
餘遠行滿懷歉意地看了自己的妻一眼,道“發生了很多事,我晚點再與你說。這位郎君和夫人是我的貴客,夫人,麻煩你去準備一些茶和茶點過來罷。”
餘遠行的妻子雖然看著柔弱,卻十分果斷,立刻點頭道“好,關管事,麻煩給這兩位貴客帶路。”
說完,深深地看了自己夫君一眼,便帶著孩子下去了。
餘遠行這才轉向他們,做了個請的動作,輕吸一口氣道“那件事,是我阿爹的秘密,我原本打算,這輩子都不會與任何人說。
但,我相信都督和夫人。
都督,夫人,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