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花兒嬌!
第二天,夏嬌兒在肉攤旁邊支了一口鍋,蒸籠上擺著金黃、潔白的卷尖,隨著嫋嫋的蒸汽,肉香味兒飄滿了整條街,直往人的鼻子裡鑽。
“這是什麼?咋賣的?”一個胖胖的年輕婦人過來問。
“大嫂,這是卷尖,八文錢一根。”夏嬌兒說。
“這樣貴,最多有半斤吧,一斤肉才十二文錢。”婦人準備走,又被香味兒勾住了腳。
“我們的卷尖裡麵是純肉和雞蛋,外皮卷的也是雞蛋。您嘗一口,好吃了您就買,不好吃這個也不收錢。”夏嬌兒拿起專門的筷子,夾起薄薄的一片,她專門切了一根,讓人免費品嘗。
婦人一聽嘗嘗不要錢,停住腳步。她想,先嘗嘗,之後再說不好吃,既可以吃到,又不用花錢。可卷尖一到嘴裡,一股香香的肉味兒彌漫整個口腔,她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美味的肉食,既勁道有嚼頭,又很軟爛,不像自家做的肉又柴又硬,還有顧豬毛味兒。當即說,“嗯,好吃!我買一根,回家給我兒子吃。”
一個穿著黑棉襖的中年男子嘗了之後,“給我也來一根,爛乎乎的,我老娘吃得動。”
一個掉梢兒眉尖瘦的老婦人走過來嘗了嘗,“味兒也還說的過去,都是那個肉味兒,肉才十二文一斤,你這一根有半斤重?要八文錢,太貴了吧,六文錢一根,我要兩根。”
夏嬌兒不急不躁地解釋道,“大娘,我家的卷尖用的都是好東西,純肉和雞蛋,八文錢不能再少了。”
“賣東西不要太死板,我一下子買兩根!到哪裡都會便宜的!要是大家都不買,等會兒散了集,看你賣給誰,等著回家臭掉?”
黑臉老婦人的話把雙喜氣了個夠嗆,他怒懟道,“你願意買就買,不願意就拉倒,我們又沒有強逼著你。”
一旁有人小聲說,“這老張婆子又來這一套了,集上賣東西的人都怕了她,害怕她那張嘴,很多人都不得不便宜賣給她。”
夏嬌兒不理她,繼續吆喝,“好吃的卷尖,來晚了就沒有了。”
一會兒又有人來買,十根卷尖眼見很快就要賣完。黑臉老婦人賠著笑臉對夏嬌兒說,“小姑娘,你看,隻剩下兩根了,便宜點兒吧,七文錢一根。”
“大娘,我們家的都是真材實料,不算辛苦,各種大料柴草,也廢了很多,況且我們兄妹還忙活了一整個下午。”夏嬌兒在外麵都和雙喜兄妹相稱。
“老張婆子,你願意買就買,不願意拉倒,何苦纏著人家不放?”周圍看笑話的人說,看見老張婆子沒有達到目的,平日裡吃了她的虧的商戶都覺得解氣。
“不會說話就閉嘴,礙著你啥事兒,嘚嘚嘚,嘚嘚嘚,生怕彆人不知道你長了一張嘴,在那瞎咧咧。”老張婆子懟人真是個好手。
看熱鬨的人被氣走了。
一個年輕後生買走了一根。
一會兒,又來了一個婦人,老張婆子伸手想要抓住僅剩的一根,夏嬌兒麻利地拿起,用油紙包好,婦人二話不說付了錢,老張婆子隻得悻悻離開。
夏嬌兒看雙喜氣鼓鼓地,“雙喜哥,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做生意啥樣的人都會遇到,沒必要為這種人生氣。”
雙喜看著眉眼彎彎的夏嬌兒,仍氣鼓鼓地,問,“嬌兒,你咋做到不生氣的?”
夏嬌兒抬頭看看天,太陽未到頭頂,大半晌的工夫,十根卷尖就賣完了,她很興奮,以後再宰殺一頭豬,不用擔心肉會壞掉了,對明天的縣城之行充滿希望,“很簡單啊,她隻不過是想買個便宜,又沒有買成,看她吃癟,我就開心。再說,咱們的卷尖很受歡迎,我高興還來不及。咱們回家,準備明天進縣城。”
夏嬌兒回家前去了一趟雜貨店,買了一把菜刀和一個大麵板,不能老是借二大娘家的,一問價錢,才知道二大娘對她們的好。麵板不貴,一把菜刀要三十文,死貴死貴的。可見這個時候,冶鐵技術落後,後世很便宜的鐵器,在這時候卻是讓人望而卻步的價錢。
五斤肉太少了,進縣城一趟不易,想著縣城裡的購買力定會勝過柳家集,夏嬌兒準備剁二十斤肉餡兒,至少要用四十個雞蛋。數了數家中的雞蛋,隻有十三個,不夠用。夏嬌兒去了王嬸子家,她家隻剩下十二個,全給了夏嬌兒,仍是不夠。她又到了柳嫂子家,買了三十個雞蛋。
“嬌兒,這一個雞蛋不要錢,我送給你的。”柳嫂子拿出一個大雞蛋,笑眯眯地看著她,“嬌兒,要是有啥活兒,能不能帶上嫂子?”
夏嬌兒想到自家的活兒都是特彆累人的,雙喜說不定哪天就要走了,若是生意好,舅舅和娘幾個人未必忙得過來,不到時候不能亂許諾,萬一不能實現,豈不是讓柳嫂子心裡怨恨?隻能對柳嫂子說,“嫂子,我現在還沒有去縣城,要是需要人手,一定想著嫂子。你看,買雞蛋我不是想到嫂子家了嗎?”柳嫂子是個勤快人,看家中的雞養的,毛色發亮,雞蛋一個賽一個大。
“哎!嬌兒,嫂子除了嘴愛說點兒,沒有壞心眼兒。還有的是力氣。”柳嫂子把夏嬌兒送到大門口,心想,隻有老夏家那幫人缺心眼兒,這麼好的財神往外推,自家一定和嬌兒家打好關係。
回家後,夏嬌兒讓舅舅先停下打籬笆樁,和雙喜一起剁肉餡兒,喊小福和草兒表妹剝蔥洗薑,自己炒調料,磨成粉,娘準備攤雞蛋皮,恩霖坐在搖籃裡,光宗在一旁逗著他玩,光宗也懂事得卷袖子洗手,要幫忙剝蔥。夏嬌兒道,
“剝蔥辣眼睛,萬一把恩霖辣哭了,得不償失。你隻要保證恩霖不哭,就是大功臣一個。”
聽見自己也有功勞,光宗才咧嘴笑了。
二大娘來夏家,進來看見的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聽見夏嬌兒他們明天一早去縣城,
“嬌兒,你們跑趟縣城,大老遠的,多帶點兒去吧。真的賣不完,拐回來到咱們集上還能賣。”二大娘出主意道。
是啊,夏嬌兒對自己的卷尖充滿信心,看看在柳家集上銷的多快。如果真的不好賣,走街串巷也能賣完它。
“再增加肉還行,雞蛋不夠了。”夏嬌兒不願意偷工減料,做生意一定講誠信。
“我家裡還有二十幾個,我都給你拿來。”二大娘沒等夏嬌兒和娘搭上話,風風火火回家拿雞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