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身衣裳,算什麼?斬厄就是死了,變成鬼,也不會穿這種衣裳。但昏暗中,男人那副呆滯的神情,又莫名得眼熟。
無邪盯住他,問道“你為何不說話?”
男人愣愣的,忽然張開了嘴。
裡頭黑洞洞的。
無邪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這人是個沒有舌頭的啞巴!
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能。
無邪猛地上前,抓住他的右手。袖子一捋,無邪將他的手臂翻到內側。斬厄的手臂上,有一塊暗紅色的胎記。
“果然是你!”
月光下,那塊暗紅,像陳年的淤血。
無邪一把放開他的手,轉而捧住他的臉道“怎地越發傻了?這才多久,便連老子我也不認得了?”
香燭氣味在風裡盤旋。
若不是掌下的臉龐,散發出讓人眷念的溫暖,無邪真要以為自己撞見了斬厄的鬼魂。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無邪用力揉了兩下斬厄的臉,“這些年,你都在哪裡?”
心中亂成一團,高興、後悔、疑惑,交織在一起。
無邪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問他,但才問了兩句,便驚醒般住了嘴。方才瞧見的那一幕,還印在腦海裡。
是國師做的吧?
那個老頭,一直都很殘酷。
是以,人人都以為斬厄早就死了,隻有他不肯相信。
國師能留下斬厄的命,實在萬幸。
無邪想起前些天看到的那封信報,國師已經墜塔而亡。倘若斬厄一直在尋找逃脫的機會,那他的死,就是再好不過的機遇。
“罷了,你先同我回去,有什麼話,咱們回頭再說。”無邪鬆開斬厄,轉而拍拍他的胸脯道,“主子見了你,一定也很高興!”
無邪轉過身,大步往前走,一邊招呼斬厄跟上來“快來!伱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府裡變成了什麼樣。”
“主子他,明年就要當——”
忽然,一陣寒氣,夜風似乎被撕裂了。
無邪呼吸一滯,側過身,手持短刀,擋住了迎麵而來的長劍。電光火石間,一直沉默不語,任由他捏來揉去的男人突然動了手。
“你在做什麼?”
無邪抓著短刀的手指輕輕顫了下。
斬厄的力氣,還是大得驚人。
這一劍劈下來,將他的手都震麻了。
“難不成,是想殺我?”
斬厄手下用力,麵上沒有一點表情。這木訥的樣子,和過去也沒有什麼分彆,但他的殺氣,是真的。
無邪一個閃身,想要避開他。
然而,這一回緊追不舍的人變成了斬厄。
無邪大怒“喂!你個混賬東西!臭小子!當真不認得我?”
斬厄緊閉著嘴,雖然張開了也說不出話,但他就是能說,恐怕也不會說。月光下,他的眼神,毫無波瀾。
手上的殺招,像另一個人使的。
無邪脫不開身。
比起斬厄,他的近身功夫,隻能算是花拳繡腿。
按理說,離得這般近,短刀更好用,但他實在打得吃力。他和斬厄之間,何嘗這樣纏鬥過?
“斬厄!”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無邪漸漸氣喘。
小院外,忽然傳來個久違的熟悉聲音。
“哈,不愧是無邪,竟然能同他打得有來有回。”譏誚的笑聲和英俊的年輕人一道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