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的雙眼很紅。
現在的趙厲崢,不是記憶裡十九歲的趙哥哥啦,他已經是一個二十七歲,成熟穩重事業有成的男人了。
可她的記憶和人生仿佛永遠停在了那一年。
不管他現在變成什麼樣。
她心裡留著的那個趙厲崢,永遠都是十九歲以前的趙厲崢。
所以現在對她說愛的趙厲崢……
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十九歲以後的他,是江幽的,和她,沒有半點瓜葛了。
她心裡輕輕搖著頭,那些壓在心頭的厚重的霜雪,經年不曾融化,要隨著她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好好養病,一定要好起來,知恩,你最聽我的話,是不是?所以,不管怎樣,你都要好起來。”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紅著的眼底隱隱洇出一抹濕潤“我再來看你,下次我來的時候,你一定好了很多了,知恩,能不能答應我?”
她想,她還是看不得他難過,所以她仍是點了頭“好,我答應哥哥。”
他忽然一把抱住了她,抱的太重,太緊。
她病的久了,吃不消這樣用力的擁抱,被帶人懷裡那一瞬,隻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而他的雙臂箍住她,她隻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一樣的痛。
可她舍不得推開。
七年了,她深深愛著偷偷愛著的人在擁抱她。
她想要記住這種感覺,記住這一瞬間他身上的溫度和味道。
然後,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她不想再愛他了,她想忘掉他了。
“乖乖的,知恩,快點好起來。”
他緩緩鬆開手,最後看了她一眼,方才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他也許永遠都想不到,那會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陳知恩。
那個密密麻麻紮根於他生命每一分一秒但他後知後覺始亂終棄的陳知恩。
他和江幽的訂婚禮,流程簡單,儀式也不瑣碎,江幽有身孕,但懷相一直不太穩。
因為她常年練舞,身材要求十分苛刻,人瘦的更是幾乎沒什麼脂肪含量,所以查出有孕後住院了一周,後麵又見紅過一次,住院保胎了兩周。
訂婚禮當晚,江幽在房間裡隨手拆了幾個禮物。
有一個不太起眼的木盒子,她不由多看了兩眼,伸手拿過來打開,裡麵是兩個稍顯粗糙的木刻小人偶,她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這樣的禮物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竟也能到他們的跟前。
她隨手把人偶放回盒子裡,就要丟進一邊的垃圾桶。
斜刺裡卻有一隻手拿過了那隻盒子。
江幽有些訝異抬眸看向趙厲崢,又看了看他手裡拿著的盒子“怎麼了,你要?”
“我很喜歡,留著吧。”
江幽微微抿了抿唇角,過了一會兒,她仿佛忽然想到了什麼,就很淡的對趙厲崢笑了笑“是她送的吧。”
趙厲崢沒說話,隻是拿著盒子,轉身走到儲物櫃前,將那隻小盒子放進了抽屜最深處。
“你先休息會兒,我去送一送客人。”他合上抽屜,轉身向外走。
“站住。”
江幽的聲音不大,甚至清泠動人,但這兩個字出口那一瞬,兩人都有些意外。
趙厲崢回身看她。
江幽捂著小腹坐在沙發上“阿錚,如果我沒有懷孕,我們是不是依然不會訂婚?”
“當年她訂婚的時候,我問過你,你說等一等,媽媽身體不好。”
“好,那就等一等,後來她嫁人了,我又問過你,你仍然是這樣的說辭。”
“再後來,她有了身孕了。”
江幽很輕很輕的笑了一聲“阿錚,其實那時候我很疑惑,因為,我分辨不出,你是在為妹妹高興,還是在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