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
她自己。
上回她應了何溪若的邀約,便利用自己劍閣長老身份,私下在劍閣假擬了一個無人可拆穿的劍閣外門弟子的身份,機緣巧合,她以此進入了趙家的內部,探知了些許內核信息。
可是暗部的劍閣內鬼名單裡有自己。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是讚歎暗部敏銳細膩,把用了假身份的自己提了出來,還是罵暗部蠢,連自己人都成了劍閣內鬼之一。
再者,若是想得深一些,夙殉手裡的暗部也被滲透,有人把“莫離”呈上來,引他們上勾,來個互相摸底自相殘殺,那才是更讓人不寒而栗的。
於是璃末問夙殉“你怎麼想?”
夙殉回“我想的是最可怕的一層。”
璃末挑眉,並不驚訝於夙殉的回答,夙殉的性格就是這樣滴水不漏謹慎小心的,他不確定“莫離”這個人是璃末,但她攪得趙家人一團亂,至少極有可能是自己這方的人,但暗部將她這名單送上來,他這種人絕不會認為暗部是不小心,錯漏的。
“那你要如何做。”
“對待暗處的敵人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引蛇出洞……你要布局嗎?要我配合嗎?”
“不需要,你忙你的。”他卻未對璃末說讓她忙什麼。
璃末也沒再說什麼,他們都知,隨著兩人動作越深入,麵對的反擊也越強烈,現在也隻是剛剛開始……
司瀟瀟又一次進來,聽見夙殉道“我此次行動得到一個線人,但他不肯說太多,說是要見到你才說完整。”
“哦?”璃末微訝,接過司瀟瀟遞來的藥液,她道了聲謝,低頭看見藥碗中液光粼粼,似有星光其中,她一聲不哼地飲了下去,笑著把碗遞了回去。
司瀟瀟眼睛看著藥碗停頓了一瞬間,接了過去。
“明日我帶他來見你。”夙殉道。
“好。”璃末應。
……
跟夙殉一談之後,她又一次丟了一隻假偶進被褥裡,假裝睡眠養病,自己又一次幻化為“莫離”出現在趙清仁的院子中。
她如今的最大時間與精力就是花在潛入趙家的“莫離”身上了。
趙清仁一襲淺紗長衫,正坐在書房上打坐。
眉止莊嚴,如天上明月,讓人看不到一絲塵埃。
見她進來,趙清仁張開了眼。兩人四目相對,窗外竹風聲逾大,璃末輕輕一笑,道“大公子有何吩咐嗎?”笑容溫柔如水,應和著屋外的風,讓人心輕輕動……
趙清仁心中閃過一句詩竹窗聞遠水,月出似溪中。
不知為何,昨日讀到的詩翻上心頭。
他垂下眸,淡淡道“過來侍墨。”
“是。”璃末應。
趙清仁極少在璃末一進門就讓她侍墨的,今日裡他居然起了興致寫下不少字帖,璃末安靜地在一旁研墨,她研墨極好,前世裡她就是個做任何事都做到極致好的人,研的墨也讓趙清仁這個頂級仙家貴族公子挑不出一點毛病。
趙清仁寫了好幾張,最後,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一句“香覆經年火”就不再寫下去了。
他抬眼,見“莫離”眼似天穹弦月,虛嵐綽靜地看著自己,像是等自己發話,不在乎自己做何事正在想什麼,她隻是靜靜地守望著自己……他移開目光,入了筆,折起那張寫有“香覆經年火”的紙收入袖中,淡淡地道“把它們收集到冊子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