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麵說,一麵屈膝跪下,“認罪。”
“你……你……”
白玉陽顫聲道“你枉讀聖書,枉在閣中!”
楊倫沒有出聲,隻將官帽取下,放於膝前,彎腰伏了下去。
幾個閣臣見楊倫如此,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禦座上的易琅忽道“眾位輔臣,朕有一問。”
眾臣忙道“請陛下垂詢。”
易琅站起身,走下禦座,行到楊倫麵前,“殺鄧瑛之後,朕是不是也該殺楊倫和白中堂。”
“陛下!”
易琅沒有回應閣臣,反問問道“什麼時辰了。”
一旁侍立的內侍回道“陛下,快到午時。”
“好。”
易琅轉向白玉陽,“朕的問題,輔臣能答嗎?”
“臣……”
白玉陽不得不屈膝跪下,“臣……不能答。”
易琅道“那朕試試,自己來答,眾位輔臣替朕判一判。”
他說完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白、楊二人,“朕少年學儒,知之不甚,但知曉其中大意——父意不可逆,賢臣不可負,民心不可棄。幾位輔臣,朕這幾句對嗎?”
“陛下聖明。”
“白首輔怎麼想。”
白玉陽沒有出聲,易琅也沒有繼續往下說,隻低頭看著他,沉默地等待他回答。
不久,清蒙在旁提道“陛下,午時……午時已經過了……”
“朕知道了。”
他應完,再向白玉陽道“輔臣,朕與你還能議下去嗎?”
白玉陽呼出了一口氣,肩膀猛地頹了下來,“陛下……陛下聖明,臣……臣無話可說。”
皮場廟前,報使吏已入帳稟了三次了。
周慕義抬頭看了看日頭,輕道“時辰要過了。”
宋雲輕抹乾眼淚,直起身道“時辰過了不能行刑,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將廠臣去衣,要來不及了。”
她說著欣喜起來,一把拽住陳樺的手道“你說會不會有恩旨。”
陳樺忙應道“會的會的。”
正說著,齊淮陽手邊的計時香燒斷了最後一截,香灰散落在地,齊淮陽閉上眼睛,向圈椅上靠去,長舒了一口氣。
觀刑的人群忽然發出一陣歡聲,年輕的人擁上前高聲喊道“時辰過了!不能殺人了!不能殺人了!”
齊淮陽起身走出圍帳,踏上刑台,抬起手安撫眾人道“大家退後,不要為難兵馬司。行刑的時辰已過,今日不會再行刑,請諸位自行散去。”
他說完,抬手示意差役上前,“把人犯解下來。”
“為何……”
鄧瑛吐了兩個字,而後沒有再問下去。
齊淮陽道“你可以說話,想問什麼問吧。”
“為何停了我的刑?”
齊淮陽道“這你要回去問楊次輔。”
他將說完,卻見楊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刑台下的圍帳前,“把他帶下來。”
齊淮陽道“你是有旨意嗎?沒有旨意的話,我要把他交給北鎮撫司。”
楊倫道“陛下有旨,押他回宮。”
齊淮陽不解道“這是還要禦審?”
“不是。”
楊倫說著抬起手指向鄧瑛,“我告訴你,我妹妹病重,陛下已經恩準她回宮養病,你給我好好照顧她。你不要以為我救了你,我就原諒你了,她是為了你,才把自己折騰成那樣的,她若留下什麼病根子,我一定把你臉打青。”
齊淮陽忍不住笑了一聲,“楊尚書你多大人了,在我這兒對他說什麼呢。”
“我認。”
鄧瑛應道“我去照顧她,如果她不好,我……”
“臉打青就臉打青,你彆給我發那個要命的誓言!”
他說完,聲音一低,聲音竟有些哽咽,口中卻罵道“媽(和諧)d,我回想你當年對我發的誓,才發現你這個人嘴,真的毒。”
鄧瑛道“那你就把我臉打青吧。”
楊倫不防也笑出了聲,背過身去,拚命將眼淚忍住。
“我告訴你,她之前連日抄寫,傷了眼,你在她麵前,彆像一個悶葫蘆一樣的,不會逗她笑,隻會惹她哭,她不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