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顏看了看那做工細致的燒賣,以及童寒手指關節上由於昨夜裡砸樹乾而留下的傷口,傷口頗深,刺目驚心,秋顏木然道“我胃不舒服,食不下。縱然食得下,你買的,我也不食。以前想食你不讓,現在給了,我卻不要了。拿走吧。”
童寒將手在半空中伸了片刻,便將燒賣放在花壇,才又將手縮了回來,他在嘗試做許多以往沒有耐心和她一起做的事情,可惜晚了,“顏兒,或許這是最後一次和你一起早朝了,你可以陪我一起,最後走一回這條官道嗎?”
秋顏抬起眸子睇了下他,正要拒絕。
便聞一聲溫和卻難掩盛怒的聲音自官道上響起,“她不會和你一起走這條官道。她有丈夫!”
花蔓環繞的拱門處,那人一襲蟒袍立在那裡,宛若四月細雨,使人心腸也軟了,正是禦賢王到了。滄淼。
秋顏聽見滄淼的聲音,心頭一喜,心頭又悶悶之痛,我都有如此複雜的感情了,我不似我了。原來對同一個人又可歡喜又可使我心中作痛,而又難以丟下。
“爺。您來了。”童寒步至滄淼身邊,經過一晚上,他冷靜了很多,是自己親手把秋顏拱手相讓的,“她沒食早,胃似乎不舒服。屬下告退了。”
滄淼輕笑,“一會兒見。”
童寒肩頭一震,便出了小花園,步上了官道,他和秋顏從二十歲有資格進金鑾殿,五年來每天一起上朝,今天他頭一次自己走這條路,原來沒有秋顏陪伴,是這麼的孤單啊,原來總是嫌棄她走得慢,現在不嫌棄了,因為沒有她作陪了。
童昌拓自那邊大步流星的過來了,一把拉住意誌消沉的兒子,切齒道“老夫和你的官帽子都要丟了,一夜不回家,瘋了你!你究竟在想什麼!”
童寒看了看自己的父親,這個教會他男人無毒不丈夫的人,他微微苦笑,“爹,我在想秋顏。”
“廢物!想女人有何用!女人和前途比,算什麼玩意兒。”
“爹,為什麼你總是打我娘啊。我娘為什麼被你打了那麼次,還對你死心塌地?這是誤導。對我的誤導。”童寒紅著眼睛說著。
童昌拓聽不懂兒子在說什麼邪話,隻將兒子拉在一個角落裡,“一會兒上朝,你就給我賣慘,行事看我眼色,你隻要一口咬定你是無辜的,是秋顏那小妖精魅惑了禦賢王,陷害你的就是了!她的動因,就是因為她攀附權貴!拋棄你這糟糠之夫!聽見了沒有!”
童寒心中頓疼,這是我父親,我那扭曲事實,追逐名利,一步一步將我培養成小人的,我的父親,“聽明白了,爹。”
童昌拓頷首,“好兒子!你記住,男人,隻要有地位和權勢,沒有得不到的女人!”
童寒牽了牽嘴唇,“是啊。走吧爹,進金鑾殿,咱們倆爭取當頭一個進殿的,在帝君麵前,好好表現。”
童昌拓未聽出兒子話裡的絕望和譏諷,捋著胡須道“這樣才對。”
說著便攜愛子一同上朝進得金鑾殿。
滄淼在花蔓環繞的拱門處立了片刻,便緩步走到了秋顏身邊,她微蜷著身子,莫名牽著他的心。
秋顏突然就緊張起來,她很不擅長隱藏心事,他睇著她的眸光裡還是一樣的溫柔和深情,除了他腰間沒了青穗玉佩,彆的沒有不同,她叫了聲爺,隨即就甜甜的笑了,露出了她的小虎牙,他喜歡看她笑,她每次露出虎牙,他的眸光都特彆的柔軟。她喜歡他溫柔的眼神。
滄淼捏住她下頜將她麵頰抬起來,她眼睛紅紅的,小臉形容可憐,他心中一揪,“眼睛紅紅的,童寒又欺負你了?”
秋顏瞅了瞅滄淼空落的腰帶那原來屬於玉佩的位置,她把大機密壓在心裡,點了點頭,“不願看見他。”
“嗯。”
“爺,你身子可好些了?傷口還痛不痛?”秋顏見他唇瓣仍泛白,關切著他的身體,輕聲詢問著,“可有按時用藥。”
滄淼心頭一暖,在她身邊坐下,“好多了。出來前敷了藥了。”
“嗯。”
“你今兒卯時就進宮了,來的早。”滄淼說著便握起了秋顏的手,輕輕摩挲著她並不細膩的手指,她嘶的一聲,將手撤了撤,滄淼便低頭查看著她的手,便見密密麻麻布滿了紅點,“手上怎麼這麼多針患,腫得頗為嚴重。”
秋顏臉上微微一熱,從衣襟拿出來她繡的荷包,遞到滄淼的麵前,“昨兒夜裡您說小時候過生日,太後會給帝君繡荷包,吳太妃會給榮親王繡荷包,您也想要一個。我昨兒夜裡跟我娘學刺繡,我繡了一個荷包送給您。”
滄淼心頭一動,便將秋顏手裡的皺皺巴巴,針腳頗為淩亂的荷包接過來,又拉起她的雙手細細的看著那些紅跡,“這些傷是刺繡時被針刺的?”
秋顏點了點頭,“我娘被我氣極了好幾回,我並不擅長用針線。繡的不好,我知道和您母親的繡工自然是不能比較,但但我也希望您擁有一個荷包唔”
秋顏正說著,便覺身體一緊,被滄淼帶進了懷裡,她被他的氣息所縈繞,她好安心,當然,安心著安心著,就被萱薏的話捅了刀子。
滄淼將下頜輕輕擱在她項頂,溫聲道“喜歡,我很喜歡。這個小狗荷包,很可愛。”
秋顏身子一僵,放任了自己的目光,看著他空落不再懸掛青穗玉佩的腰帶,她偎在他胸膛,許久才不好意思道“其實不是小狗是小老虎啦。”
滄淼“”我不會因此被退婚的,對吧!真真沒看出來是小老虎,自責。
畢竟秋顏刺紅了雙手辛苦熬夜繡的,自己一句小狗,似乎使她本就蒼白的小臉,更失了些血色,她今日不同,分外的溫順,失了些靈性和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