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不留行!
馬蹄聲踏碎了郊外的寧靜,一個由十幾名北疆軍士組成的隊伍,從大道疾馳而過。
當先一人的居然是一名老人,他沒有穿任何甲胄,而是穿了一件藍色錦服,因為天氣炎熱的關係,他把兩邊的袖子給卷了起來。
飛馳而過的風把他額間的白發吹散開來。
而跟在他旁邊騎馬的則是一名黑衣和尚。
一行人來到一座山下,一條羊腸小道映入眼簾。
由於道路狹窄的關係,錦服老人和那位黑衣和尚先行下馬從小道步行上山,其餘軍士們則在山下候著。
這山上有一處莊子,莊子的主人已經在門外恭候多時了。
當爬山的老人與和尚剛露頭,主人家露出一抹難得一見的會心笑容,快步向前,畢恭畢敬喊了一聲王爺。
老人爬得有些累,深呼吸一口,笑著點了點頭。
而後環視四周,頗為滿意地笑道“還是你夠清閒,自打你從軍中退下來後,就一直隱居在這裡,嗯~不錯,這裡還挺講究。”
“阿彌陀佛,誰說不是呢,龐施主果然是比我們還要活得瀟灑自在啊。”
“喲~普度大師又拿我開涮了,當著王爺的麵,你可彆欺負我這大老粗。”
莊子的主人龐雲連忙擺手道。
三人相互哈哈一笑,一起進了莊子。
龐雲年近五十歲,從小便跟著葉世昌一起打仗,是唯一還活著的帶兵將領中最年輕的一位。
當年疆梁大戰結束後,便自個兒要了這份封賞,一直待在這裡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
若是小王爺葉一南在這裡,肯定又要懟葉世昌一頓,人家都跟著你打了半輩子的仗了,居然就給了一座這樣的莊子,忒小氣了!
這是葉世昌多年來第一次來到這座莊子,多年不見的龐雲今天也表現得格外開心,連忙在院內的擺上桌椅板凳,放上些果蔬雜食,甚至還開了一壇子躍龍香。
莊子是由籬笆隔開的,外麵種著不少楊柳樹。
楊柳依依之下,三人聊起昔日往事,也是欣慰開懷。葉世昌聊起軍中的故事,甚至還會板臉教訓龐雲幾句,但轉過身自己便笑得更加燦爛,龐雲也樂嗬嗬的,就連普度也比往日多上了幾分笑容。
葉世昌撿起桌上的一隻香蕉,剝皮後放入嘴中,向龐雲問道,“最近身子骨還行吧?家人可曾來看過你?”
跟了葉世昌這麼多年,他的脾氣如何,龐雲自然比誰都清楚,趕忙笑道“回王爺的話,我性子古怪,不喜歡與家人一起居住,前些年閨女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快5歲了,沒事的時候,也會來看看我,我呀,這一有空就會給她砍點兒木頭,給她做點兒小玩具,你瞧剛做好的木馬。”
說著,龐雲便指向屋子外的一角,果然那裡有一個孩童喜歡乘坐的搖搖木馬。
葉世昌見後,笑了笑,想起葉一慧、葉一南小時候坐的時候,那時候都是王妃帶著他們,每次還會唱一首兒歌。
“搖啊搖,搖到外婆家,外婆叫我好寶寶,一塊饅頭,一塊糕。總有一個想去卻去不到的神秘花園,坐著我們的漂亮小木馬,哼著小曲兒,踩著雲朵就可以到達啦!”
說來也怪,隻要這兩姐弟哭鬨不止的時候坐上這木馬,王妃再唱上一曲,這兩人準能騎在上麵睡著。
往事曆曆在目,葉世昌有些愣神了。
“王爺?”
普度在一旁叫了一聲,葉世昌這才反應過來。
葉世昌囫蹌咽下香蕉,大聲笑道“有孫子好呀!可彆像我似的,我年紀比你大,一個女兒遠在島上,也不嫁人,回來也難得見到一次,至於另一個小王八蛋可沒少給我惹事兒。”
龐雲顯然心情極佳,破天荒打趣道“郡主看樣子您就彆指望了,不過小王爺我還能給他安排安排,實在不行,要不然等我家孫女兒長大了,嫁他也成,唯一不好的就是這個輩分問題不好說。”
龐雲說著向葉世昌瞅了瞅,普度和尚也低頭一笑。
葉世昌還在笑,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指著龐雲的鼻頭大罵道。
“嘿!你這老小子,越活越混賬了,居然還想占本大爺的便宜,小南娶了你家孫女兒,那我豈不是和你女兒平輩了,咋的!你還敢讓我叫你一聲爹啊!”
“哈哈!王爺您可彆誤會我的意思,我說的是假如…”
“假如都不行!多年不見,你這嘴皮子功夫見長啊!連自己名字都寫不會的臭丘八!”
“您可彆忘記了,王妃可是手把手教我寫過字的,我會的字兒不比你少!”
說起王妃,葉世昌就更氣了。
“好你個龐雲,我就知道你一直惦記著我家媳婦,說!那晚上在她房間出現的一盒酥,是不是你送的,老子就知道你借學習練字之名接近我媳婦,狗日的沒安好心!”
龐雲一下子有些臉紅,可仍然針鋒相對道。
“沒錯!是我送的,王妃就愛吃這一口,人家辛辛苦苦教我,還不許我慰勞一下彆人啊,王爺,不是我說你,要不是我受傷在北疆養傷,幫你看著王妃,指不定哪天你就戴綠帽子了,軍中愛慕王妃的可不隻是我一人!”
“我看誰敢!”
瞧著葉世昌氣急敗壞的模樣,龐雲冷不丁的又補了一句。
“王爺呀!不是我說你,你呀什麼都好,就是這愛吃醋的毛病給改改,全身冒酸氣王妃可不喜歡。”
聽完這話,普度和尚第一時間把那躍龍香給提了起來,抱在懷裡,低頭又是一句阿彌陀佛。
轟隆~
葉世昌把桌子給掀翻了,桌上的蔬果雜食全部被翻倒在地上。
龐雲冷靜地看著,等葉世昌心態平和後,笑著問道。
“如何?王爺現在心情可是舒服點了?”
葉世昌一愣,看到地上的蔬果覺得有些可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說道。
“你都知道了?”
普度和尚從地上撿起一隻沒有打碎的碗,把那壇子躍龍香倒入碗中,遞給葉世昌說道。
“昨兒,我就提前寫信告訴龐施主了,人家上演這一出,不就是希望你把心中悶氣給發泄出來嗎!你呀!也就隻在軍中老哥們麵前才會如此直率,這人心裡舒服點兒比什麼都好。”
龐雲也撿起一隻碗,普度和尚也給他倒上。
“王爺,不就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虎符嘛,朝廷想收回去,隨便他們收,我們這些老家夥都還在,隻要你需要,明兒我就燒了這莊子,回軍中去!”
葉世昌聽後心裡感覺到一絲難得的溫暖,拿起酒碗與龐雲碰了一下,隨後一飲而儘。
普度和尚看著兩人,嘴裡念念有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