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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嶽陽樓(1 / 2)

狼煙晚明!

第一百二十五章嶽陽樓

西牆下站了不少兵卒,還有幾個公差扶著拄在地上的回避牌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彼此間偶爾小聲地說笑幾句。嶽州(今嶽陽)的行人們便知道,知府大人又要在樓上會友,今日是登不得嶽陽樓的了,於是紛紛繞行避開。牆下的鋪子雖開著,店家一個個也都是愁容滿麵,一天的生意全泡湯了。即便是洞庭軒的大掌櫃譚鬆也不例外,等下大人固然會擺酒宴,然酒席錢什麼時候能賞下來可說不準,扣掉孝敬總管曹大爺那一份,也就賺不了幾個錢了。今天隻能做知府大人這一桌的買賣,彆說沒有行人,就算有人來譚鬆也不敢招待——哪位喝兩杯嗓門大一點,擾了知府大人的文思詩性半天憋不出來一句好詩被旁人笑話,彆說挨幾個嘴巴,抓到衙門裡蹲兩天班房也有可能的。

西牆下的湖邊泊了七八條船,一條是很大的官船,船頭尾上也插了回避牌,旁邊立了些兵丁。其餘的幾艘略小些,但比普通漁船仍是大了許多,兩舷邊都各自豎著一排盾,從旗號看竟是常德府的水營——原來到訪的竟是常德府的知府大人!洞庭湖最近很不太平,湖盜橫行,過往的客商較前些年少了許多,若不是知府大人本尊,還有哪個能讓水營擺出如此陣仗護衛?

範仲淹的千古名篇《嶽陽樓記》讓嶽陽樓廣為人知,從而也知道這座“天下第一名樓”是由“謫守巴陵郡”的“滕子京(滕宗諒,字子京)”在“慶曆五年”(慶曆四年春……越明年)“重修”的,但究竟是誰建的卻知者寥寥。說來有趣,嶽陽樓的始建者,其名氣較滕宗諒高出不知多少——甚至遠在範仲淹之上魯肅魯子敬!

對,就是《三國演義》中那位夾在蜀漢和東吳之間庸庸碌碌成天和稀泥的和事佬。

在真實的曆史上,被《三國誌》作者陳壽稱謂“奇才”的魯肅絕非如此。諸葛亮的《隆中對》大家耳熟能詳,再看看這個“漢室不可複興,曹操不可卒除;為將軍計,唯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這是魯肅為孫權做的分析!

較《隆中對》如何?

劉備借荊州一借不還,東吳與蜀漢之間的關係驟然變得劍拔弩張,周瑜早逝,關羽率大軍兵臨城下、同時,曹操也隨時可能再度揮師南下卷土重來……巴陵(嶽陽古稱)驟然成為三股勢力鬥爭的漩渦中心!在這種情形下,魯肅被任命為水軍都督,屯兵於此。魯都督在巴丘山下選擇寬闊的洞庭湖水麵作為訓練水軍的基地,臨水建起一座譙樓,用於操練指揮水軍,名為閱軍樓——這,便是嶽陽樓的前身。

或天災,或人禍,嶽陽樓屢毀屢修,白駒過隙,千年已逝。到了大明,建在嶽州西牆上的嶽陽樓早已不再具有軍事上的意義,成為一處名勝風景,供遊人流連觀山賞水潑墨吟詩。

不過,今天常德知府宋時雍(字子際)不顧遭遇湖盜的風險,大老遠橫穿洞庭湖來找嶽州知府馮榛(字茂秦)會晤,可絕不是因為什麼詩興大發的閒情逸致,而是兩位知府大人先後接到布政使李臨陽(字汝貞)和按察使滕士珩(字秦卿)聯署的公文——其實還不止,嶽州的巴陵衛、常德的武陵衛,也都接到了湖廣都指揮使靳元春(字友夏)的命令……本來長沙知府俞安期(字羨長)也要過來,隻是由於山洪衝了官道,被阻在湘陰了。

湖廣有個巡撫寇士毅。然而整個湖廣官場,包括寇大人自己在內,誰都不把這個職銜當回事。從宣德朝到如今短短幾十年,走馬燈似的來來回回換了十幾位——還不止是換人,而是湖廣巡撫這個職務本身,今天設明天撤,中途時不時還總換人,最長的也沒做到兩年。因此,湖廣的所有事務還是藩司臬司兩位大人說了算。寇大人很明事理各種規禮該收的全收,大事小情兒的全部一推六二五“轉李大人、滕大人處理”,自己落個清閒。至於明年的大計,寇大人才不會操心。寇大人私下跟朋友講過“老夫一錢銀也不會送!為啥?老夫啥都不做,便啥都不錯!你吏部總不能給個差評吧?反正會調走,調彆處還能落個實權呢,求之不得,正好!”

樓上,馮宋兩位知府各自拿著公文,正在猜測湖廣三司大人們的真實意圖。

“各府、州、縣,奉鄖陽巡撫簡大人令!川渝私鹽入鄂,已非一日、四省流民湧竄,為禍久之。身為一方父母,須知上當報天恩之期,下不負庶黎所望,豈容宵小肆虐禍亂我湖廣耶?聖恩廣被,德感上天;官兵奮銳,義民踴躍。撫標旬月間已查獲川私二百餘萬斤,即行陸續解送各地方入官。雷霆之怒既發,蛇鼠悚戰,奔投自首者不絕於途!撫標銳士奮慨,衛所虎狼攘臂。不日犁庭掃穴,畢大功與一役;天兵蕩寇,定治安乎長久。撫尊大人誓曰川私誓將杜儘,流民務須絕蹤。查沒入官之數,何止區區千萬以期?著各府、州、縣之官莊須早做綢繆。又聞兩淮私鹽泛濫,不法之徒或夾帶,或攜私,更有偽造引據者堂然橫行。已著襄陽副將關,全權查禁。此令,著各地並曉諭軍民人等一體周知!”

宋時雍朗聲將公文念了一遍,隨即定定地看著馮榛“茂秦兄,你怎麼看?”

馮榛笑了“駢四駢六,聲情並茂慷慨激昂,都快趕上討逆檄文了,寫得好啊!”

宋時雍苦笑了一下“茂秦兄彆打哈哈,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馮榛瞪著宋時雍“子際兄,難道你會信這個?兄弟我早年在漕運上乾過幾天,先給子際兄算一筆賬一艘普通的漕船,差不多能裝一千多石,也就是十五到二十萬斤上下。注意哈,這是要耗資五千兩以上打造的,要‘一驗木、二驗板、三驗底、四驗梁、五驗棧、六驗釘、七驗縫、八驗倉、九驗艙頭稍’的九驗官船!這等船,哪個私鹽販子能造得出?即便造的出,能過瞿塘峽、巫峽麼?子際兄你先彆瞪眼,聽我說。如果是正常的拿獲,這麼大的數字必須走水路!若是走旱路,每人挑一石,得多少人?兩萬人!咱也不說誰能一口氣組織兩萬鹽徒,就說撫尊大人的撫標有多少人罷。五百打兩萬,而且打贏了!你會信這等事?一口氣查了兩百萬斤,這分明是截了一支船隊啊!話又說回來,撫標有水營麼?好吧,既然說會陸續各地入官,我信了還不行麼!瞎貓還會碰上死耗子呢,是不是?所以我猜啊,這是鹽梟內訌,撫標在線人的接應下直接掏了賊窩子!‘奔投自首者不絕於途’,撫尊大人不是明說了嘛!僅此而已。”

宋時雍道“照茂秦兄所言,完全可能啊!反正會陸續解送來……我不是為兩百萬這個數字糾結。我是指後麵的話,‘何止區區千萬以期’,我指的是這句!到底啥意思?還要‘著各府、州、縣之官莊早做綢繆’?怎麼個早做綢繆?送來多少,官莊便賣多少就是了!該是話裡有話吧?”

“有什麼話?一個農夫耕地,林裡有隻兔子被狐狸攆出來,一頭撞樹上死了。於是農夫開心壞了,成天等著撿死兔子吃……”

“茂秦兄,‘守株待兔’的故事兄弟我四歲就會講了,”宋時雍打斷了馮榛的牢騷,“你是說,府尊大人像這個農夫,被偶然的勝利衝昏了腦子……”

“還能怎樣?”馮榛不以為然道,“兩百萬斤,官價得二十大幾萬兩吧?私鹽價低,低一半,也得十多萬兩!哪個鹽梟能一下子受得了這般重擊?人即便逃了,背鹵水、煮曬、壓磚、打包……都要人,都要時間,都要花錢的!怎麼可能繼續維持生產?連灶台都被一把掀了,你還等著繼續一路把熱菜吃下肚裡去?”

宋時雍又道“不對啊!既然簡府尊說了,我想,總不會那麼簡單。對了,茂秦兄剛剛分析,該是鹽梟內訌。甲幫著簡大人打了乙,那甲就該做大了啊!簡大人說的,會不會是等騰出手來繼續在甲身上打主意?”

馮榛沒馬上回答,端起茶杯啜了口君山銀針,笑盈盈地看著宋時雍,然後才反問道“若是子際兄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麼做?”

宋時雍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地嘿嘿笑了起來。

馮榛笑道“對嘛!鹽梟內訌,咱們樂見其成;帶路掏窩子,咱們更是求之不得!掏完了乙,順手把甲也給滅了再正常不過啦!換做你我、換做任何人,都會如此的。簡大人做到撫台,手段隻能比咱們辣得多,豈會連你我還不如?依愚兄看啊,這兩百萬斤,很可能就是兩家,甚至三家的貨!”

宋時雍端起茶杯“茂秦兄高見,兄弟以茶代酒,先敬茂秦兄。”

啜了口,宋時雍又想起來什麼“還是不對勁!按茂秦兄的分析,簡大人就真的被這次所獲喜昏了頭……”

“咳咳,學生鬥膽,請二位大人恕罪。”打斷宋時雍的,是陪坐在下首的一位中年文士,這位是馮榛的書啟師爺苗沐霖(字本潤)。

宋時雍跟馮榛、俞安期幾個私下關係非常好,早就知道苗師爺是個大才子,可惜時運差了些,屢試不第,心灰意懶投到馮榛幕下。經他手的往來公文稱得上滴水不漏,頗得馮知府器重。馬上應道“苗先生千萬不要客氣,有勞先生解惑,宋某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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