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淺淺的目光落在阮曉霜身上,她也正朝著門口的方向“看”過來,眉眼溫靜柔和,唇角微彎。
若非桑淺淺早已知道她的眼睛看不見,怕是仍會以為,她和從前沒有半點區彆。
“淺淺。”
阮曉霜微笑著開口,“怎麼站在那兒,不進來?”
阮曉霜叫的是她的名字,而不是如前兩次見麵時那樣,稱她桑小姐。
桑淺淺怔住,欣喜,又有點不敢置信。
她試探著問,“曉霜姐,你......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不是想起,”
阮曉霜仍是“望”著她,柔聲道,“淺淺,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你。”
桑淺淺呆了呆,所以阮曉霜根本就什麼都記得,那她為何要裝作和她不認識?
阮曉霜就算看不見,卻也似乎能猜到她的震驚。
“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
阮曉霜溫柔地說,“我會儘可能回答你的疑惑。”
桑淺淺在她身邊坐下,遲疑片刻,還是問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曉霜姐你還活著,為什麼不回來?”
為什麼不回來。
理由似乎簡單,卻也複雜。
而今阮曉霜再回想過去,也很難說得清她自己的的心路曆程。
短短二十幾年,百般滋味她都經曆,最後隻餘心灰意冷的苦澀。
那一晚東山峰上,她一躍而下,是真的不想再活著。
然而命運就是這麼嘲弄,她連死都沒有死成。
那一晚,宋域夜宿江邊,想要在翌日畫一幅東山峰的江邊日出圖,卻無意間,發現了墜江的阮曉霜,救了她。
他帶阮曉霜回家,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給予了她最大的善意。
初時阮曉霜不吃不喝,他日夜守著她,想儘各種辦法哄她開心,哄她吃東西。
奄奄一息之際,看到憂心如焚,急得快要哭出來的宋域,阮曉霜突然就心軟了。
她的本性,或許還是太善良,不願意因為自己,折磨一個無辜的陌生人。
而這個陌生人,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阮曉霜終於開始吃東西,身體漸漸好起來。
宋域會給她彈琴,每天絮絮叨叨地跟她說許多話。
他給她講他的畫,講他是什麼思路,為什麼要畫這些畫,想要表達什麼,他的夢想,他對繪畫的追求與熱愛。
阮曉霜想起她曾經有過的夢。
如果她不是阮家的二小姐,不必承擔那麼多,或許她會成長為一名出色的鋼琴家。
年少時她很懂事,所以喜歡從來也隻是壓在心底,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留學時很是自覺地選擇了對家裡企業最有幫助的專業,主動放棄了她的夢想。
可是如狂熱愛著繪畫的宋域,卻讓她憶起了當初她對音樂的癡迷。
多年不曾碰過鋼琴的阮曉霜,嘗試著坐在鋼琴前,按下了那黑白的琴鍵,彈奏出一串串從記憶深處流出的音符。
她找到了久違的快樂,彈琴的時候,好像所有的不開心好像都被拋之腦後,身心都充斥著樂曲帶來的平和與美好。
再後來,阮曉霜也會在宋域的鼓勵下,試著走出房間,去他的畫室呆上半晌。
她能感受到透過窗戶照進來的陽光,暖暖落在身上,宋域在她身邊畫畫,有畫筆落在紙麵的沙沙聲。
那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安寧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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