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運之女人天助!
最先映入肖楠眼裡就是那兩個瓶底厚度的眼鏡片,黑色的眼鏡框還是上個世紀的產品。這不就是剛才在人群裡說話文縐縐的那位嗎?
“是老太爺光臨寒舍,快請進。”何老師側身,迎進肖楠走進院子。
“何老師到底是文化人,就彆這麼稱呼我了,真的有些不適應。”肖楠往裡麵走著,回身跟何老師商量著。
“您高抬我了,再怎麼說,我也姓何,也是何老祖的後人,這是萬難改變的事實。其實,這個稱呼,叫的時間長了,您也就習慣了,就跟您的名字一樣。”
何老師說得也有道理,。看來,今後他肖楠要適應很多人的這種叫法。一想著,自己剛剛二十五歲,就被彆人叫出耄耋老人的稱呼,既好笑又覺得無奈。
進到屋裡,何老師的愛人正在忙乎著晚飯,熱氣升騰的廚房被水霧氣籠罩,昏黃的燈光,是這裡唯一的亮點。
在何老師的介紹下,肖楠跟她打了個招呼,隨後被讓進裡屋。
同樣的簡樸,卻是相同的整潔。家裡擺設都不如何天德家,算不上一貧如洗,但也說不上好到哪裡去,許多家用都是上世紀的產品,連一件現代化的產物都很難找到。
“寒舍家徒四壁,讓您見笑了。”何老師讓著肖楠坐在他家炕上,拿過煙盒子,裡麵是旱煙煙絲,手裡卷了一支遞給肖楠道“家裡隻有這個,不知道您抽不抽得慣?”
“我試試。”肖楠接過來,舌頭尖舔著煙紙,手一擼,形成一根包裹嚴實的煙卷。迎著何老師打火機的火苗,深深吸了一口,頓時咳嗽連天。這煙也太有勁了。
“嗬嗬,我就說您抽不慣。”何老師笑著自己也卷了一支,舌尖舔住收尾,放在嘴裡轉了一圈,然後點燃,噴出一大團煙霧,隨即問道“您此時登門,不知道所為何事?”
肖楠隻抽了一口旱煙,由於太嗆嗓子,也不好意思扔掉,隻好手拿著,跟何老師說著話。“我是來找何歡的。不知道她來沒來你這裡。”
“你們……認識?”何老師一陣疑惑的問。
“噢,是這樣。她父親去世之後,她逃到城裡打工,偏巧讓我遇到,就跟一名女警察共同收留了她,並送她去騰飛私立學校繼續學業,因為她父親生前,我們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知道他最大的心願是希望女兒有出息。可是這女孩子,今天中午竟然撒謊離開學校,老師很著急,給我打了電話,詢問她的去向。我聽說,這幾天裡是她父親的祭拜日,想著她可能偷回村裡。而且,何老師一直對這孩子經常幫助,猜想著會不會找你,這才登門造訪,實在是唐突,萬望何老師見諒。”肖楠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解釋了來意。
“原來是這樣。”何老師微微點頭,並衝著外屋喊“老婆,去那屋把何歡叫出來。”並跟肖楠解釋說“這孩子說得可不是這麼一回事,說她在學校受儘欺負,又沒有人關心和疼愛,實在適應不了,才偷著跑回來的。”
很快,何老師愛人拉著何歡走了進來。小姑娘有日子沒見,小臉蛋吃得胖乎乎的,臉色紅潤,穿得也都是名牌衣褲,隻有兩個大辮子依舊著原來的本色。渾身透著招人喜愛,除了撅嘴,眼睛瞪著肖楠,一切都好。
“何歡,你又撒謊不辭而彆,知不知道我、你盧姐姐還有年老師,都急得不行,年老師明天還要來這裡找你呢!”肖楠裝成生氣的樣子,怪嗔的瞅著何歡那一點也不知慚愧的小模樣。
“又不是我讓你們著急的。而且肖大哥整天對我不管不問,隻負責把我送到學校,多少天看不見你人影。也不關心人家在學校過得開不開心,他們背地裡喊我鄉巴佬,往我住的床上放死老鼠,有意碰翻我裝飯的飯盒,所有這些冤屈,你們沒有一個人肯幫我,隻知道忙於工作,都把我忘記了呢!”說著話,何歡那說靈閃媚動的大眼睛裡,泛起了淚花。何老師愛人趕緊拿著毛巾,幫她擦拭。
這些話,句句如針頭紮心,說得肖楠一時語塞,都不知道咋回答才好。的的確確,最近這一陣子,瑣事纏身,忽略和冷落了這個沒爹沒娘的苦孩子,他也很自責。
“何歡,你有委屈可以找你們老師投訴。肖鎮長公務繁忙,就不要給他添亂好不好。”何老師看不過去,也幫腔說了何歡兩句。
“算啦,孩子嘛!也有她的苦衷。”肖楠理解的寬慰何老師,之後,對何歡說“這幾天恐怕是你父親的拜祭日,你就在這裡祭拜之後,再回學校。而且以後,我儘量抽出時間,跟盧姐姐我們倆輪流去學校看你。還有同學欺負你的事,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其他書友正在看:。”
“怎個解決法,告訴年老師我可不答應,回頭隻會招致他們更猛烈的報複!這些人渣都是官二代富二代的,壞心眼子多得是,就是拿錢都能把人砸死。”
何老師聽完何歡的話,竟然唉聲歎氣起來。對於何歡所受的委屈,他實在有心無力,也是氣恨以及。
“放心。我自有辦法,相信我。”肖楠的回答,似乎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陰晴不定,但是變臉也快,聽到肖楠會出麵幫助擺平,剛才還梨花帶雨的小妮子,瞬間多雲轉晴,臉上笑得桃花燦爛,乖巧的跑到肖楠身前,拽著他的胳膊,還勾出小手指頭說“你要說話算話,咱倆得拉鉤。”
“好,大哥哥說話算話。”肖楠也是孩子般伸出小手指,跟何歡小手勾在一起,訂立下盟約。
解決完何歡的事情,何老師家也要開了晚飯。這兩口子無論如何也要留肖楠吃飯,並且,何老師還實心實意的從衣櫃裡拿出個上了鎖的小木匣,打開掏出幾張十元鈔票,說什麼也要去給肖楠買酒菜,好好喝一頓,聊聊天,都是關於下何家村未來發展的藍圖。
要不是何天德家裡也準備了晚飯,肖楠真會留下來,好好聽聽何老師這位文化人對於下何家村的獨特想法。
肖楠好歹婉拒了何老師兩口子的心意,臨出門前,在何老師家炕邊的席子裡,偷偷塞了三百元錢。雖然不多,希望也是有所幫助。況且,何歡還要在這裡打擾幾天,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隻是,肖楠的兜裡錢也不多,給了何天德之後,所剩無幾。
出了屋門,到了院子裡。肖楠忽然想起一事,就問何老師“你先前不是在鎮綜合學校當老師的嗎,怎麼聽說你辭職了。”
也許是觸動何老師的傷心之處,他歎了口氣,隻說一句“唉!一言難儘。”
還是他愛人心直口快,憤憤不平道“俺家老何人老實,乾工作兢兢業業,就是因為上麵沒人,至今還是民辦教師。後來,張校長慧眼看中他,破例調他去了鎮綜合學校初中部教語文。可誰知,那個何傳冬捐建了學校大樓,非要安插他的堂弟何傳功入校。因為一個蘿卜一個坑,有人上來,就得有人下去。全校教師,隻有老何一個人是民辦教師,不在編製。但是張校長又看中老何的教學水平,隻得拖著這事,一直沒辦。咱也不是那種厚臉皮的人,老何一想,與其讓張校長為難,莫不如自己主動點,這才辭職回家務農的。”
肖楠聽懂了,敢情是何傳功那個人渣,頂了何老師的缺兒,既然他分管教育口,這事就不能乾瞅著。“何傳功已經主動辭職,我明天就跟張校長說一聲,讓你身複原職。至於民辦轉公辦的問題,我會想辦法的。”
何老師一聽,高興得隻會“這,這”的,都不知道說啥才好了。還是他愛人反應快,雙手緊緊握住肖楠的手,感激的說“肖鎮長,這讓我們兩口子說啥好呢!實不相瞞,原來老何在學校還有一千多塊錢的收入,供我們家上大學的孩子還算勉強。可自從他失去這份工作之後,我們兩口子起早貪黑的忙乎地裡那點莊稼,還是湊不夠孩子的生活費。親戚朋友都借遍了,欠下一萬多的外債。孩子知道後,秋季開學之前,都不想念了,非要輟學回家幫著乾活還債,是我們兩口子好說歹說,才把他哄走的。”說著,女人抬起袖口,抹起了眼淚。
“你真是的,跟老太爺說這個乾啥。”何老師反應過味,象征性地怪罪著自己的女人。其實,他心裡的苦水也不少,隻是礙於男性的尊嚴和麵子,沒說而已。
肖楠安慰了幾句,多的也沒說。這一天的下何家村之行,他的感觸頗深,也長了見識。想不到,在經濟發達的今天,還有一群生活如此之苦的最底層的弱勢群體。
他原來以為,自己算是最苦命的人,打小沒了父母,姐姐又扔下他,人無蹤影。可是跟這些人比起來,他的那點小苦楚隻能算個屁,微不足道,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