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楓錦院裡一貫的冷清,哪怕是在新年裡,也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半分。
荀朔剛才祠堂回來,四九就立即迎了上去,道“公子,方才表小姐身邊的丫鬟過來了。說是表小姐病了,不能去赴今天的約。”
荀朔腳步不停,隻是“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四九聞言一愣,忙也跟了上去。荀朔換了件常服,坐在窗前拿起昨天晚上沒有看完的書繼續看。
此時一個身穿白色襦裙外套碧色衫袖,容貌清麗淡雅的女子端著一盞茶,從外頭走了進來。她將茶盞放在荀朔順手的地方,然後取來一小塊檀香點燃,扔在一旁的香爐當中。整個動作悄無聲息又行雲流水,頗為好看。
過了一會兒,荀朔翻過一頁書,頭也不抬的問“你想說什麼?”
四九又是一驚,張了張嘴有些遲疑的道“方才屬下看到表小姐的嬤嬤和丫鬟在二門,求幾個小廝去請大夫。看她們的樣子,表小姐似乎病的很重。”
“怎麼?你想幫她們?”他的聲音不輕不重,聽上去與平常並沒有什麼差彆。
可四九卻突然“噗通”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了,“屬下不敢,請公子恕罪。”
荀朔沒有理會他,而是自顧自的看起書來。屋子裡針落可聞,陽光透過菱花窗照射在他的身上。
直到把這本書看完,荀朔才淡淡的說了句,“出去。”
四九磕了頭,抖著雙腳心有餘悸的退了出去。此時離他說那句話氣,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
穆嫣睡的很不安穩,一會兒是徽州的穆府,一會兒是在滿地血汙的鬆壽堂,一會兒是暗無天日的魏府。這些場景反反複複的在她腦海裡出現,壓得她直喘不上來氣。
等她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她嘴巴乾的很是難受,啞著嗓子喊了聲,“采紅。”
外頭立即走進來一個人,把床帳子撩了起來,“小姐,您終於醒了。”
穆嫣有氣無力的道“水…”
采紅立即倒了一杯溫水,把她扶起來,又喂她喝下,“小姐,您感覺怎麼樣?”
穆嫣舔了舔嘴唇,眼皮子耷拉著,“好多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戌是三刻了。”
“嬤嬤呢?”
“嬤嬤照顧了您一天,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了。小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要用上一些?”
“不了。”
穆嫣說完之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又醒過來,此時她的燒已經退了,精神也好了不少。程嬤嬤一直在她耳邊念著“阿彌陀佛,老天保佑。”把穆嫣念的腦袋發漲,忙跟她說想吃她煮的銀耳粥了,她這才放過了穆嫣的耳朵。
綠韻從外頭走了進來,將手裡冒著熱氣的藥遞給她。
穆嫣一看這碗黑漆漆的東西,就覺得嘴巴裡發苦。瞄了眼外頭,確定程嬤嬤走了之後。她拉住綠韻的手,壓低了聲音道“好綠韻,打個商量。你幫我把這碗藥悄悄倒了,我賞你二兩銀子,如何?”
綠韻為難的看了眼這碗藥,又為難的看了眼門口,同樣的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嬤嬤此次看的著實緊,我若是被抓了定然是要挨打的。這風險太大了,二兩不大劃算啊。”
“嘖!那你說幾兩?”
綠韻伸出了五根手指頭,在她跟前晃了晃,“至少這個數才行。”
穆嫣倒抽了口涼氣,心想這丫頭未免也太狠了些!可一想到那股子藥味,一咬牙就同意了,“成交!”
綠韻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給了她一個放心的表情。隻見她直起了身子,忽然大聲喊了起來,“嬤嬤!小姐說給我五兩銀子,要我把藥倒…”
話還未說完,穆嫣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用手堵了她的嘴。同時又去看屋外的動靜,看了好一會兒,見程嬤嬤還沒進來。這才鬆了口氣,放開了綠韻。板著臉道“你這個臭丫頭,竟然敢誆我!”
綠韻不以為意,“小姐,奴婢勸您還是趕緊把藥喝了吧。如果嬤嬤一會進來見您還在磨蹭,您的耳朵可又要遭殃咯~”
瞧她這幸災樂禍的小樣兒!
穆嫣又看了一眼那碗藥,有些難過,“真沒得商量了?”
綠韻傲嬌的抬了抬下巴,“您若不喝,奴婢就去找嬤嬤告狀!”
“嘿!你還敢威脅我?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丫鬟了?”
綠韻沒理她,作勢就要出去。
穆嫣一看不好,忙叫住她,“等等!等等!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綠韻這才停住了腳步,重新走過去,將藥碗遞到她手中。
穆嫣接過,難受的歎了口氣,“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她覺得她這話說的已經很有殺氣了,可誰知綠韻竟不帶怕的,說“那也是要等您好了再說。”
這可真是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啊!穆嫣認命,將碗端到嘴巴。更吞毒1藥一樣一口氣的喝了個乾淨,綠韻忙給她遞了杯水漱口。
穆嫣的眉頭皺得跟個小老太婆似的,嫌棄的將碗丟還給她,“這藥怎麼這麼苦啊?”
“良藥苦口利於病!小姐,您此番病的,實在是嚇人。”
說道這裡,穆嫣忽然想起了一樁子事情,問“我此番病了,姨母可說過什麼話?”
綠韻的臉色霎時就變得有些難看,“沒有!四夫人既沒有來看您,也沒有命人傳過什麼話。”
穆嫣聽出了她話裡的不滿,暗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看看嬤嬤的粥做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