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若寒蟬,就連朱嬤嬤也閉了嘴,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張氏領著鄭延昌一路走到了宴客用的小花廳,這才停住了腳步。她一邊吩咐丫頭去泡茶,一邊又遣人去通知荀庭遠。
雖然她現在極不願意見到這個男的,但是為了避嫌,該說一聲的還是該告知他。免得他有找個什麼由頭,來尋自己的晦氣。
等安排完這一切,兩人才在花廳裡坐下。張氏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淚珠子瞬間就奪眶而出,“表哥,你也老了。”
鄭延昌一愣,苦澀的笑了笑,“是啊,畢竟都這麼大歲數了,能不老嗎?表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可是在為樺哥兒的事擔憂?”
“表哥都知曉了?”
“剛到盛京就聽說了,這麼大的事我豈會不知?”
聽了他這話,張氏心裡發酸,頓時淚如泉用。她之前一直忍住沒哭,是因為不想讓樺哥兒和溪姐兒擔心。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趙姨娘那個賤人瞧了她的熱鬨去。
可現在她就算是強忍也忍不住了,大概是覺得終於有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了。
“表哥,你都不知道荀家的人太不是東西了。他們一看樺哥兒的腳斷了,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想要荀桓那個小雜種來取代我的樺哥兒。你說這還是人嗎?這簡直是一群畜生!!!”
鄭延昌皺緊了眉頭,問“樺哥兒現在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皮肉傷好的七七八八,但是腳卻”
“好了表妹,你也彆傷心了。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連你也倒了,那樺哥兒和溪姐兒又該怎麼辦?”
張氏哽咽的道“我都知道,可是表哥我心裡難受”
鄭延昌長歎了一聲,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隻得任由她哭。
哭了好一陣子後,張氏才用帕子抹掉眼淚,一邊抽搭一邊問,“對了表哥,你怎麼到盛京來了?”
鄭延昌的眼睛忽然躲閃了一下,道“哦我來盛京辦點事,順帶過來看看你。”
“姨母呢?她老人家可還安好?”
“都好都好我來盛京之前,她還問起你呐。”
張氏忽然想起了從前的日子,那時候張家還沒有沒落,荀庭遠對自己也不像現在這般絕情。
可是一切都已經是從前了再也回不去了
兩人正說著話,先前被張氏遣去找荀庭遠的的那個小丫鬟就回來了。
那小丫鬟進屋回話道“夫人,老爺說他知道了。他現在有事過不來,讓您先好好招待鄭家老爺。等過些時候他才過來,配鄭家老爺喝幾杯酒。”
張氏冷哼了聲,“他能有什麼事?!我看他是在趙氏那個小賤人的屋子裡不肯過來吧?”
她剛一說完,立即想起鄭延昌還是在旁邊,頗為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道“表哥遠道而來,想必是累了,我先讓人送你去休息吧。”
“那就有勞表妹了。”
張氏笑了笑,遣了個小丫頭送他去前院的客房裡休息。
池上殘照入,池上夕陽浮。
不知不覺中,是夕陽西下。殘陽的餘暉從窗外斜斜地照射進來,披散在穆嫣和荀朔身上。嫋嫋的的雲煙自一旁一個玲瓏精巧香爐裡冉冉升起,屋子裡的幾個火盆時不時地炸出一個火花來,好一派靜謐安寧的景象。
在軟榻上的兩人相對而坐,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
穆嫣思索好半晌,終於從一旁的棋盒裡拿出一枚棋子,落在棋局當中。然後抬起頭挑釁的看了眼荀朔,得意洋洋的問“如何,你可認輸?”
荀朔挑了挑眉,“不過是數日的光景,表妹的棋藝竟然精進了這麼多,當真是厲害。”
“那是當然,我可不敢辜負你那是送我棋譜的情誼啊!”
荀朔見她還惦記著那日的贈書之仇,便笑道“看來我那本棋譜的用處還真不小,不過表妹,你想贏我還差得遠呐。”
說著,他從另一個棋盒裡,也捏出了一枚棋子,放在旁邊的一個位置上。原先還占儘優勢黑子,瞬間被這枚白子逆轉了局勢,竟毫無生氣可言。
穆嫣一看,臉就垮了下來,“不玩了不玩了,怎麼下都下不過你!表哥,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啊?”
“為什麼這麼說?”
“五盤了!我今天都跟你下了整整五盤了!你就不能讓我贏一回?!”
“可以。”
穆嫣一愣,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忽然有些懷疑起來,“真的?”
“真的。”荀朔又重複了一遍。
穆嫣頓時來了興趣,忙將棋盤裡的棋子分撿開,道“那我們再下一盤,這回說好了,你可要讓著我!”
荀朔寵溺的笑了起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