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穆嫣剛一問完,心裡就後悔了。自己沒事問這個做什麼,等會要收不了場子了!都怪自己這陣子在荀朔麵前太放鬆警惕了,一不小心就把從上輩子起就一直想不通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正想著該怎麼把這話給圓回來,忽聽荀朔平靜如水的道“等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從閻王爺手裡撿回來一條小命,穆嫣自然不會再上趕著找死,乖巧的應了一句“是”,便埋頭吃菜。
那邊的清芷也兀自鬆了一口氣,她也沒想到事情竟然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揭了過去,不由的佩服起眼前這位弱質纖纖的表姑娘來了。看兩人如同一對璧人,了然一笑,便又退遠了一些。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不知不覺中,月上中空。萬籟俱寂,隻留遠處打更人的敲梆聲隱隱約約的隨風傳入耳中。
荀朔看了眼醉倒在桌案上的穆嫣,目光流轉,眉梢不由自主的就帶上了笑意。他起身坐在了穆嫣的另一側,將人扶起來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月涼生露,她身上也帶了寒氣。荀朔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指尖清涼,沒有什麼溫度。清芷適時的遞過來一件大紅色的暗梅鬥篷,這東西是荀朔先前給穆嫣置辦的。後麵穆嫣搬去了荀以潼的院子,這件衣服不適合引人注目就留在了這裡。
荀朔接過,將人細細的裹好又抱在了懷裡。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臉頰泛著醉人紅暈,好似盛開的桃花。一張櫻桃口微微張開,惹人憐愛,與平日裡那副狡黠的模樣大不相同。
許是夜寒侵羅襪,身邊又有了個溫暖的東西。穆嫣無意識的在他胸口蹭了兩下,而後又將腦袋擱在了他的頸窩裡沉沉的睡去。
荀朔又將她往身上攏了攏,用臉頰貼在她微涼的額頭上,抬頭望著寥落幾點的星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月如霜,照在了空了白瓷酒壺上,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穆嫣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她自己已經記不清了。等醒來的時候,發現她正在自己的屋子裡。剛一爬起來,就感覺腦袋暈暈沉沉的疼的厲害,用力揉了揉太陽穴才覺得好過一些。
恰巧這時,綠韻端著一碗醒酒湯走了進來,道“姑娘可算是醒了,快把這碗解酒糖喝了吧。”
穆嫣接過,幾口喝了個乾淨,看了眼外頭豔陽高照,便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卯正三刻了。”
穆嫣一聽,壞了,都快要錯過送行的時間了。急吼吼的從床上跳了起來,一邊穿衣一邊道“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
綠韻頗為無奈,“奴婢叫了,可估量你根本就聽不到,嬤嬤可以為奴婢作證的。”
得,這事確實怪不得綠韻,都是喝酒惹的亂子。當下也不再多言,趕忙穿戴好便去了前院。
荀朔的人都在前門給荀栩送行,穆嫣到時,門口烏泱泱的一片,幾乎都看不見他人在那裡。擠過去時正好聽到荀栩在問,“怎麼沒看到三弟?”
周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荀朔為什麼沒來,倒是荀棣率先說了話,“三哥哥許是身子不適,起晚了些。前幾日我還聽說楓錦院叫了大夫,怕是著涼了。”
王夫人道“這時候你提他做什麼?東西都帶好了嗎?”
荀栩並不是真的在意荀朔如何,故也沒在多問,“阿娘放心,都帶齊了。”
“那就好,到了考場後切莫心急,為娘相信你定然金榜題名的。”
“是,兒子都知道。”
穆嫣瞧時間差不多了,推開人群也說了幾句吉祥話,算是露了個臉。
王夫人正拉著荀栩細細的叮囑一些事情,他哪有空搭理她?隻隨口道了句謝,便沒再搭理她。
這也正合了穆嫣的心意,趁著眾人不備,便悄悄的溜到了後院的側門。相比於前門的熱鬨,這裡要顯得清靜許多。隻有一輛不打眼的馬車停在門口,駕車的還是上次那個獨眼的老車夫。
那老車夫見她過來,行了一個禮,遠遠的退開。
穆嫣走到跟前,朝裡麵喊了一聲,“表哥,我來了。”聲音清脆歡悅,好似空穀黃鸝。
不多時,車簾被掀了起來,裡麵露出了荀朔的臉,“我還以為你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