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尹南秋的所作所為往小了說,的確是“罪不至死”,但怎奈何,她心裡的圖謀說是“罪該萬死”也不為過。
謀害皇嗣栽贓淑妃這是一碼事,比這更可怕的是她將皇後的地位放在燕皇之上的態度。說句難聽的,燕皇在尹南秋方才的那一段陳情中也知道她“罪不至死”,但這不代表他心裡就不介意“朕的小老婆愛慕朕的大老婆”這件事。
燕皇是明君,還是個善聽諫言的明君。然而,縱使燕皇擁有容納百川之闊的器量,他本身也是個男人,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從古至今,隻要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性癖,就沒有男人會想要往頭上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更彆提這兩個女人還是宮內為數不多的、在燕皇心中占據過一席之地的女性。
燕皇也是年少輕狂過的。
他是少年英傑,又兼之天資聰穎,容貌俊美,生來就站在眾生之巔,即便是天上的星辰日月都唾手可得,更何況是人間如花美眷?
但是,愛慕燕皇的女子多如過江之卿,能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卻寥寥無幾。將宮內的妃嬪全部扒拉一遍,溫柔小意陪伴他多年的賢妃算一個,忠君愛國高潔無塵的宋清婥算一個,最後一個得到他幾分憐惜之情的,就是容貌才情都無可挑剔的尹南秋了。
而這三個女人,賢妃是滿懷仇怨的楚國公主,宋清婥待他有如侍奉君主,尹南秋心懷鬼胎還妄圖與他的大老婆在冷宮中廝守一生。某種程度上,燕皇與未來的宸帝一樣,都是孤家寡人,眾叛親離。
“……假死?”
“是。”
望凝青取了一杯酒,又從錦盒中取出一顆青綠色的藥丸化在了酒水中“此事終究是因我而起,是臣妾太過嬌慣她,才會讓她任性妄為犯下如此大錯。表妹是個可憐人,還請陛下看在臣妾過往的情分下饒她一回。”
望凝青說這句話時,麵孔半隱在燈火之中,明滅不定的火光讓她過於淩厲的眉眼溫軟了不少,看著竟有幾分藹然。
她說得輕描淡寫,燕皇的心中卻重重一沉,宋清婥的確功高苦勞,立下戰功
無數,但是她從不曾在他麵前提及“過往的情分”。因為她是個清正高潔到將保家衛國都視作理所當然的人,燕皇從未想過一日,她會以“情分”來迫使他退讓。
“德妃因小產而纏綿病榻,最終不治身亡。”
這樣一來,燕皇想要對付丞相一脈,也算是師出有名了。如果一個還未誕生的皇嗣分量不夠,那加上一位高位嬪妃的性命就絕對是足夠了。因為丞相是臣,宋家也是臣,燕皇不能寒了有功之臣的心,他就必須秉公處置,在這點上,誰也不能說他薄情寡恩。
“我麾下賬房先生魏之隨我征戰四方,家有一女,年十八,儀態嫻雅,姿容端麗,隻是自幼體弱多病,深居淺出,因此鮮為人知。”望凝青坐在了床沿上,神情平靜地端起了手中的藥酒,將之輕輕抵在尹南秋慘白的唇上,“德妃逝世後,尹知州哀痛不已,偶然之際遇見魏之長女魏氏,念其音容笑貌肖似亡女,故而認其為養女,以慰喪女之痛。”
尹南秋的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她嘴唇微微顫抖著,淚水盈滿了眼眶,當真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可是將酒杯抵在她唇上的人卻心冷如鐵,握著杯盞的手穩如磐石,好像拿著的不是酒杯而是銅劍。她將她的後路安排好了,穩穩當當,再體貼不過,但是她考慮的那些事裡,卻唯獨沒有“宋清婥”。
尹南秋抿緊了唇,不肯喝。
沒有宋清婥的後半生,她不想要。
“南南,聽話。”望凝青忽而喚起了尹南秋的閨名,她的麵上甚至浮現出了一抹溫柔的笑,“你一直都是乖孩子,不是嗎?”
“我不是!”尹南秋推開了酒盞,眼淚洶湧,“那是因為你粗魯又大大咧咧,我才要裝得乖巧惹人憐愛,這樣、這樣才不會有人喜歡你!”
“這麼說也沒錯。”望凝青淺淺一笑,平日裡不愛笑的人一旦笑起來,簡直帶著萬物蘇生的美好,她垂眸,道,“我呢,一直覺得短暫而又脆弱的東西才是最美好的,比如彩雲,比如琉璃,正是因為它們留不住,所以才需要加倍的珍惜。而這世間大多數的堅固之物,比如銅劍,比如岩石,雖然堅不
可摧,卻總歸不會讓人想要細心地嗬護。”
“第一次遇見南南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你真的很美麗,弱柳扶風,卻又韌如蒲草,就算有一些小小的心機,也可愛得不得了。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在塞北之地是見不到的,隻有詩情畫意、水秀山青的江南,才能養出似你這般毓秀鐘靈的神韻。”
望凝青修長的手輕輕地蓋在了尹南秋流淚的眼眸上“你啊,是我心目中江南的整個縮影。”
冰涼的杯盞抵在了唇上,滾燙的淚水卻儘數化在了她的掌心。
“那麼美的江南,是我曾經粉身碎骨也要保護的東西。”
不、不要這樣——
尹南秋哽咽著咽下了一口藥酒,隻覺得自己要溺斃在這樣淬了毒的溫柔裡。
“山河這麼美,替我去看看,如何?”
如何?
還能如何呢?像你這樣的人,便是奉上來的是一杯毒酒,我也終究會心甘情願地飲入口中吧?
尹南秋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隻記得眼睛上熾人的火熱,那份熱度幾乎要點燃她的靈魂,連帶著心律都一同失控。
她不知道那份熱度是源於那人的手掌,還是源於自己的淚水,又或者,二者皆有。
——可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喝下的是一杯名為“溫柔”的毒。
……
望凝青抱著尹南秋如斷線木偶般癱軟的身體,神情十分平靜。
燕皇一直忍耐著心中的鬱怒,此時也已經達到了極限,他沉著臉,幾乎就要拂袖而去。
“多謝陛下寬柔。”望凝青突然出聲道。
燕皇的腳步微微一頓,他沒有回頭,不管是宋清婥打破了一貫行事作風挾恩以報也好,還是她對尹南秋毫無掩蓋的偏愛也罷,都在他的心中點了一把火,以至於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了起來“不必。”
望凝青卻好似沒有聽見燕皇話語中的冷意,隻是輕輕撫摸著尹南秋的長發,靜靜地坐著。
直到燕皇快要踏出門檻,她才緩緩說道。
“她大逆不道,辱罵聖上,其罪當誅,但到底是臣妾負她在先,感謝陛下仁慈,賜予她一個滿懷希望的美夢。”
燕皇呼吸一窒,望凝青清淡的話語在他腦海中幾度輪轉,意識到她話語中的深意,燕皇猛然扭頭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