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荻低頭,掩蓋住眼瞳深深,因為妹妹體弱,所以從小到大一直都被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以至於養成了消極悲觀、不爭不搶的天性。
但不行,這不行,這種世道不爭不搶,哪裡能活得下去?
“你一定要進入決賽。”江荻撒了謊,“我境界跌落,恐怕拚進決賽便已力竭,這時再對敵的話一定會落於下風,阿芒,隻有你能幫哥哥。”
“……我知道了。”江芒看著兄長決然的眼神,隻能按捺下不安,咬牙
道,“我會的。”
江芒知道兄長一定要出頭的緣由——因為她天不假年的命格,若不拜入大宗門的內門的話,根本無法找到能夠為她續命的藥物。
是她拖累了兄長。江芒拚儘了全力,最終殺入了決賽,她站在擂台上,有些欣悅地思考著要如何不著痕跡地輸給兄長,這樣兄長才能被長老們看中……
“我認輸。”江荻棄了劍,丟下自己的銘牌,抬頭對上座的長老說道,“我的劍不會指向我誓言要守護的人。”
從來沒有人敢在天樞派的宗門大比上如此大放厥詞,江荻此話一出,全場霎時針落可聞。
丹芷長老敲了敲座椅的扶手,她和老好人性子的司膳長老坐在左邊,掌門之位空懸,右邊則坐了她最討厭的大長老一脈的司典與司祭。
司典性情火爆,是不能好好講理的人;司祭丹凝雖說是師妹,性情也相當沉靜,但卻是個神神道道不知在想什麼的人。
“憐惜手足是好事。”丹芷長老開口道,“不知師弟怎麼看?”
“哼。”司典長老嗤聲道,“當然是按規矩來辦事,我跟某些不講規矩的人可不同。”
雖然掌管“司儀”但其實並不遵循禮法的丹芷微微一笑,隻當自己沒聽見這句指桑罵槐的話。
“規矩不能破壞,所以這位少年,你若棄權便隻有你妹妹可以拜入內門,這樣也沒關係嗎?”
“不是還有彆的辦法嗎?”江荻緩緩吐出一口氣,“我要挑戰內門弟子。”
該說狂妄,還是該說勇氣可嘉呢?丹芷長老笑了笑,沒說什麼“那麼,築基五層以上,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都站出來吧。”
內門坐席上的弟子都安靜了一瞬,很快,有幾名神情不大情願的弟子稀稀拉拉地站了起來。
要被外門弟子挑挑揀揀作為對手這種事,不管對哪位內門弟子來說都是很沒麵子的事。
望凝青跟素熒也相繼站了起來,望凝青適時地在臉上表現出幾分不耐,配上那張臉便十分容易招來惡意。
經曆了天梯一事,江荻會選誰根本不作第
二人想。
“她。”江荻沒有多想,直接指向了站在最前方的女孩,“我想挑戰她。”
“……你確定?”丹芷長老看了望凝青一眼,她可沒忘記七年前便敢剜下螭獸逆鱗的弟子,“素塵是築基巔峰,你想順利進入內門,最好找個境界比你低的。”
“不,我就選她。”江荻並沒有動搖,“請。”
“我不跟殘燭之人動手。”望凝青高傲地抬頭,看向丹芷長老,“就算勝了,彆人也會說我勝之不武。”
“有道理,這的確不太公平。”丹芷長老笑盈盈地道,“那就給你們三天時間準備,三天後再戰吧。”
望凝青點了點頭,甚至沒有多看江荻一眼,轉身便走。
“尊上?”靈貓詫異道,原命軌中可沒有這一段。
“彆急,美酒開壇前總需要時間醞釀。”望凝青平靜地解釋著,“我在內門的聲望不如原命軌那般敗壞,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讓空涯和素心在外門打聽一下。”
靈貓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為了彌補資質的漏洞,尊上缺少了七年塑造形象的時光。
內門與外門不同,內門規矩森嚴,每個人的言行舉止都代表了自己所在山峰的臉麵,為了不落人口實,眾弟子絕不會輕易搬弄是非。
而外門魚龍混雜,加上白靈以及那些曾經一同前往滄國的弟子傳播流言,素塵在外門的名聲可想而知。
三天的準備時間,江家兄妹二人一定會趁此機會好好打聽素塵的為人,從而在腦海中留下一個固有的印象。
“原來如此。”靈貓甩了甩尾巴,有些樂嗬地想,如果不遭遇命運的毒打的話,尊上真的是特彆靠譜的人啊。
“但是與照先不會勸阻那些流言嗎?”靈貓歪頭問道。
“人多嘴雜,他又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親切有餘,威嚴不足,怎麼可能管得住?”望凝青搖了搖頭。
“登天梯時我對江荻毫不留情,挑戰時江荻又不顧勸阻選了我,在某些人看來我和江荻就是結了死仇,與他交談也必定會朝著負麵的方向走。”
江荻明顯有勝出宗門大比、拜入內門的實力,想要討好他或者認定掌教首徒嫉賢妒能、排除異己的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說起來,白靈好像在比試中輸給了江芒吧?
“還有三年。”
下一次惡潮,就在三年之後。
“在那之前,必須突破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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