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第二天早起做日課時便聽白川彩身邊的侍女被鬼魘住了,大半夜瘋瘋癲癲地在彩窗外跳舞,嚇得白川彩一宿沒睡。
本就體弱多病的白川彩經此一遭當即病倒,無緣七天後的賞花會,家為此大發雷霆,要求陰陽寮派陰陽師過來祓除妖鬼。
宅內『亂』糟糟的,就連女房都沒有心情教導竹內青禮儀了,在陰陽師祓除妖怪之前,她可不敢登門拜訪。
望凝青樂得清閒,在自己的屋中保養自己的刀。
“出雲八景”為實戰太刀的緣故所並不常用,平日裡都被掛在刀架上,“袖花”卻不時要拿出來耍耍,此妥善的保養還很有必要的。
望凝青想不明白,為何白川家的妖鬼會如此猖狂?按理來白川彩身為大妖的“預備新娘”,弱小的妖魔應該不敢動她才對啊。
“容易吸引鬼怪的體質?”望凝青回想了命書中的內容,白川彩的體質有些邪『性』,在妖魔的中就跟唐僧肉一樣,所原命軌中她一直被各路妖魔爭搶。
而身為此世代最強陰陽師的久我蓮基本就不斷地營救白川彩,不斷地與妖魔對抗,一路打打殺殺,最終終成眷屬。
“即便竹內青不道久我蓮白川彩心慕之人,抱著奪走白川彩唯一依仗的念頭,她會對久我蓮出手也不算意外。”
望凝青用心地推敲竹內青的『性』情,力求做惟妙惟肖。
竹內青一個惡毒骨裡的角『色』,腐爛極致的白川家中萌芽的惡之花。
望凝青看著銅鏡中精致秀氣的麵孔,抬手撫了撫少女下撇的唇角——竹內青,並不常笑。在這樣壓抑的環境下長大,注定她一個陰沉且充滿戾氣的心『性』。
望凝青正在努力考底如何用一縷頭發和散開的裙擺“勾引”氣運之時,夜深人靜的窗外忽然傳來一陣莫的聲響。
一道佝僂的黑影映在了紙門上,隨即門外傳來蒼老慈祥的低喚。
“美麗的姬君,我這裡有上的脂粉,夾竹桃的胭脂紅,玉蟲『色』的小町香,還有那來自遙遠唐的天宮巧,一定能將您裝點得人比花嬌。”
三更半夜,在彆人家庭院裡,賣脂粉的老人家。
望凝青“……”
屋外“……”
長期被這些妖怪『騷』擾得睡眠不足的竹內青抽出了“袖花”,無畏無懼地拉開了紙門,任由暮風輕拂她的長發。
少女半垂簾,神情鬱鬱,仿佛全世界的苦難與不幸都落在她的肩上。
“我過——”少女緩緩抽刀,“再有下次,我就吊死在房梁。”
……
土禦門下陰陽寮有史來最年輕的大陰陽師久我蓮貴族中的異類。
這個出身清貴、才貌過人的門公本該醉心和歌俳句,於春季櫻見祭上舞一曲雅樂,或與各家貴女傳些風雅旖旎的緋聞,而不將大的人生浪費在枯燥繁複的符咒之中,整日與妖怪惡靈為伍。
白川家的晴雨姬頻頻受妖怪侵擾,寮中的陰陽師都在討論晴雨姬的美貌,久我蓮的注意力卻停留在大妖留下的印記上。
那個印記曾在二十年前的奧禦殿中出現,與那件導致藤原中宮斃命、令十數女官瘋魔失常的宮闈秘事有關。
此,在白川家遞來請帖之時,久我蓮並沒有拒絕,反而答應過府一敘。
然而,剛來白川家府上,久我蓮便有壓抑不寧之感,白川家上空籠罩的黑氣之重堪比停屍崗,若非有人施咒做法,便家曾害人枉死,死魂難安。
久我蓮沒有妄下推斷,隻接受了白川家的提議,“暫居”數日作觀察。
選定住所時,久我蓮選擇了一處偏僻的院落,據庭院對麵一位姬君的住所,久我蓮能感覺死氣來源於那位姬君的後院。
貴族家的齷蹉,久我蓮處理了不下百八十宗,不內宅陰私便人心糾鬥,次數多了,難免讓人感慨一句“太陽底下無新事”。
深夜,久我蓮並未休憩,身穿狩衣端坐屋內,點了一盞油燈,見院中黑氣翻滾、薄霧繚繞,便有妖魔作祟。
手持燭燈來庭院,那一豆燈火驅散了身周半米範圍內的薄霧,而早已在庭院中布下退魔的法陣,隻需請君入甕。
久我蓮為自己會等來一隻猙獰的妖怪或一位被魘住的女房,畢竟陰煞之氣喜愛附於女身上。
結果,的確等來了一隻妖怪和一位女房……,和預想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隻見遠處出現兩道模糊的身影,一矮一高,前頭的身影肖似老人,後頭則少女的模樣。
久我蓮還沒來得及分辨二者的身份,便見少女如獵豹般撲上,手中短刀寒光閃閃,肉難捕捉的速度朝著老人的脖頸一抹,熟練得仿佛重複過千百次一樣。
久我蓮“……”
平心而論,這一刀當真淒豔而又華美,迅捷狠辣,淩厲一如花綻。前提,前這一幕怎麼看都行凶現場。
就這麼幾個吐息的間隙,久我蓮已經來了近前,手中的燭燈也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躺在地上、渾身溢散著黑氣的老人一種為“白粉婆”的妖怪,常容貌慈祥的老『婦』人出現,誘騙容貌姣的女使用她所做的白粉梳妝。一旦女使用了,整張麵皮便會脫落下來,被白粉婆收為己用。
那一刀抹了白粉婆脖頸的少女看上則出身不凡,冰河一般柔順的姬式發,一張即便被白粉婆盯上也不奇怪的秀麗麵容,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
她看上似乎在安歇後被人驚醒的,麵上不施粉黛,甚至還光著腳。
鬼霧似乎遮蔽了她的感,直久我蓮走近前,她才猛然抬頭朝著燭光的方向望來。
“……”
“……”
兩人麵無表情地對視,都在一時間,感了一種窒息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