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跟異性相處,也從未見過如此不講理的異性,以利亞神情有一瞬的複雜,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蜜莉恩微微紅腫的嘴唇上。
不等蜜莉恩再次施行懲罰,以利亞已經伸手攬過蜜莉恩的腰身,不顧蜜莉恩警告似的收緊的藤鞭,再次封住了她薔薇花瓣般嬌嫩的唇。
以利亞沒有安撫異性的經曆,他唯二與異性親昵的契機都是蜜莉恩。無論是渴水的小鹿還是作繭自縛的大公女,安撫也好,懲戒也罷,親吻似乎都包含了這些。
以利亞知道口舌交接對於異性而言是極為親密的舉動,但這裡又不是教廷,實在沒有必要強調無意義的貞潔。
而在迪蒙城堡的侍女們的“教導”中,主動獻吻是一種討好上位者的行為。
這本該是讓人害羞的場麵,然而蜜莉恩卻眼神怪異,她雙手搭在以利亞的肩膀上,因為驟然的失衡而不得不彎起一邊膝蓋抵在神子的大腿上。
“教廷的無暇之人。”蜜莉恩的睡衣吊帶在剛才的掙紮中垮下了一邊,她與神子額頭相觸,一手扣在以利亞的脖子上,拇指輕輕摩挲他的喉結。
“你不會除了親吻以外,對情愛之事一無所知吧?”
蜜莉恩的長發披散而下時總是讓人聯想到濕漉漉的夜色,而她的嗓音有種被煙草撩舔過後的低沉沙啞,彆有種離水塞壬般魔魅深沉的味道。
“除了親吻,你難道完全沒有其他手段嗎?”她像引誘天使墮落的夜之魔女,仿若要將這無邊夜色烙印在神子倒映著天堂的眼睛中。
以利亞注視著蜜莉恩的眼睛,她的氣息環繞在他的身周,暗香浮動,卻依舊是理智冷靜的眼眸。
擺放在房間不遠處的等身鏡映照出兩人隱隱交疊的影子,光輝之貌的神子與籠罩著無邊黯色的大公女,親昵,卻也刻骨的疏離。
彼此算計,彼此猜疑,站在不同的立場、不同的陣營,懷揣著不同的信念、不同的大義,一如雙生的光影。
滴答,時針指向了四點。蜜莉恩看著沉默的神子,將他推開。
“好了,遊戲到此為止。”她再次變回了冷漠、優雅、高貴的大公女,那個鮮活任性的少女仿若淩晨時分於海麵破裂的泡影。
是,遊戲就此開始。以利亞緩緩抬頭,撞上了那隻紫羅蘭色的美麗眼睛。
……
蜜莉恩打開了收藏室的門,手中提著的煤油燈照亮了這間蒙著白色綢布的房間。
燈光在牆麵上描摹出了一派奇詭可怖的畫麵,無數夾雜的絲線,無數扭曲的人類肢體,整整齊齊排列在收藏櫃上的罐子中更是浮動著纏滿導管的球體。
蜜莉恩舉高煤油燈,穿過雜亂的擺設,朝著房間的深處走去。這個房間,是除了藥血以外,屬於蜜莉恩迪蒙的另一個秘密。
“找到了。”蜜莉恩將煤油燈掛在牆壁的托座上,抽開角落中的白布,從一個沒有合上蓋子的木質儲物箱中抱出了一具人形的物體。
那具人形的物體足有一位成年男子那麼高大,但身形卻偏向瘦削,有種貴族特有的精致秀麗的感覺。
然而燈光一照,那人形物體卻沒有清晰的樣貌,在黯淡的光線下顯得越發詭異。
——那是一具做工精致、連關節指紋都栩栩如生的人偶。
除了沒有刻畫描摹出具體的五官,人偶幾乎與人類一般無二,湊得進了,仿佛能感受到它皮膚的柔軟與血管中奔騰的血液的溫度。
然而,些許的相似會令人心生喜愛,過度的相似卻會令人感到恐懼。
人類本就會對與自己相似而又有著本質不同的東西產生排斥與負麵情緒。
蜜莉恩將這具人偶放在了鋪著白布的架子上,看著它臉部尚且模糊的輪廓,不知看了多久,這才緩緩舉起了雕琢的刀刃。
精致典雅的五官,仿佛被光輝之主親吻過的臉龐,蒼青色的眼眸與金色的碎發。蜜莉恩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去雕琢一個“他”。
“讓我有價值地死去。”——這是西安娜塞倫最後的願望。
如你所願。蜜莉恩看著逐漸成型的傀儡偶人,微笑。
仿佛寫下詩歌的吟遊詩人,仿佛完成驚世畫作的自由畫家,蜜莉恩迪蒙決定演一出戲,讓這場歌劇有完美的落幕與應有的結局。
“親愛的父親。”她笑著落下最後一筆,勾勒出人偶線條優美的眼睛,“我來索要你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