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這一瞬的空隙,少女朝著蒼穹再次反手劈出一劍,熹微如晨的劍光滌蕩四方,竟掃去了冶劍場上空終年不散的烏雲,現出一片浩蕩長空。
不等眾人從震撼中回神,那不知名的少女已經一頭紮進了劍域的深處,筆直前行,沒有回頭。
……
“那麼,信已經送到了,在下的使命已經完成。”
雖說天機閣閣主要求月缺將信“親手”送到收信人的手上,但是劍尊不再回應凡塵,所以在不通過第三人之手的情況下送入劍尊的山府內就足夠了。
“天機閣閣主邀請各族各派大能齊聚蒼山,共同商議即將到來的災劫。當代魔尊與妖主也在應邀行列。”月缺臨走前提醒了一句。清虛守寂一脈主修無情道途,因此鮮少過問紅塵諸事,但是即將到來的災劫關乎此界所有的生靈,便是魔尊與妖主也要暫時放下種族的恩怨,與人族握手言和。
“知道了。”玄微上人打開了天機閣閣主的信函,發現是一封邀請信,想來送給師尊的應該也是蒼山議會邀請,“我會去的。”
“那麼,在下還有其他信箋要送,就先告辭了。”月缺不知怎的,沒有對玄微上人提及“晗光”之名,隻是溫文行禮後便告辭離去。
月缺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內心感受到的古怪,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修行無情道的人都像玄微上人一樣,明明是在與你交談,眼睛卻仿佛看不見你一樣。
月缺並不僅僅隻是來送信的,天機閣閣主的確拜托他來太虛道門一趟,但除了送信以外,還另有要事。
“……沒有‘晗光’此人嗎?”得到月缺回饋的天機閣閣主有些茫然,他坐在偃甲人偶巨大的掌心上,哪怕已經是合體期的大能,也無法逆改他窺探天機的弊命。
“不應當啊,按照年歲來算,晗光仙君應當已經進入太虛道門了。”天機閣閣主對此感到耿耿於懷。
在他得到的天啟之中,“晗光仙君”可是未來仙界頂梁柱一樣的存在。比之現在的玄微上人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堪稱是仙界的第二位劍尊了。
月缺搖了搖頭,看著坐在偃甲人偶上形影消瘦的白發少年,單從外表來看,天機閣閣主的年歲似乎比他還小,誰能知道他是一位與劍尊同時代的強者呢?
找不到“晗光仙君”,天機閣主隻能暫時將此事放下,轉而詢問道“你有發現玄微上人有什麼異況嗎?”
“比如?”月缺覺得和玄微上人有些古怪,但修真界中性情古怪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能僅以一麵便妄言他人的是非。
“比如身染邪氣啊,走火入魔……之類的。”天機閣主尷尬地擺了擺手,他也不擅長背後議人是非,但這件事很重要,“你應該能感受得到吧?”
“……”月缺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同尋常,“沒有,玄微上人的‘氣’很穩。不過,的確有一個奇怪的地方……”
“清寂山上有第二個人生活過的痕跡。”月缺篤定地道,“雖然玄微上人不讓我進入府內,但是庭院中的椅子、桌上的擺設都是兩人用的。”
“什麼?”天機閣閣主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玄微上人的府內,有另一個人生活過的跡象嗎?”
“是的,但是那個人應該已經離開很久了。”月缺冷靜地指明道,“應該是名女子,庭院內種有花草,簷下掛著玉兔燈和花傘,但是上麵都施了用以留存的術法。”
如果是正在使用的,那就沒有施展這種術法的必要。除非使用的人已經不在了,但有人想要將痕跡留住,才會在舊物上施法。
“……我明白了。”聽完月缺的描述,天機閣主感到心情有些沉重。
玄微上人是無情道的修士,而無情道修士一旦道途傾毀會有什麼後果?他的師弟默妄已經是世人的前車之鑒了。
“此行辛苦了。”天機閣主整理好情緒,開口,卻是喚了另一個道號,“忘溯仙君。”
“無妨。”拂世天清殿少門主月缺,不,應該說,未來昆侖派琴劍一脈的長老忘溯仙君負手而立,神情沉著,無悲無喜,“您願意為我卜筮入道恩師的身份,在下已經十分感激。比起我過往近百年來的上下求索,如今不過是舉手之勞的小事,又談何辛苦。”
“唉。”天機閣主聽他這麼說,不由得開口勸道,“在未來,引你走上仙途的人的確便是那位‘晗光仙君’,但你們因果已了,你修行的又是太上忘情之道,何必為前世因緣而耿耿於懷?我雖能卜筮出前世因、後世果,但你自未來重生於此,竟占據了自己前世之身,我也深感意外。”
“倒也並非頑執。”忘溯也是輕歎,“天意弄人,我自誕生初便知道有人一直暗中護持於我,幾次三番救我於險途,在下並非知恩不報之輩,自然感佩於心。”
“但是自從我於修真界立足之後,那人便一聲不吭地離我而去,恩重如山卻無處相報。如今能知道其中的緣由是非,也算了卻我的一樁遺憾了。”
天機閣主見他神情釋然,的確沒有放在心上,這才鬆了一口氣,道“你們前世是道侶,你道消身死,她護持你重回仙途,這也是職責所在。”
“是啊。”忘溯淡聲道,“她為我取道號‘忘溯’,想來也是希望我忘記前塵過往,一心過好今生了。卻不料一場災劫,我竟是回到了前世,斷掉的緣,又重新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