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凝的心,便攸地一沉。
“可不,我也聽說了,說是那個碧雲宮著火呢,”嫣翠歎息,“可憐了那信綠凝公主,聽說是皇上最寵愛的同胞妹妹,自幼便與皇上最為情深的。想來,又要舉國同喪了。”
“什麼呀,”水珠兒嗤笑一聲,“你還真是孤陋寡聞。聽說,連喪都不喪的。皇上都沒有下令舉辦葬禮!”
“連喪都不喪?”嫣翠愣道。
愣的不僅是嫣翠,還有綠凝。當朝長公主仙逝,自然要舉國同喪,辦一場隆重的一麵葬禮。而憑著永嘉對自己狂熱的欲望,若是把全天下的白布都收儘也是可以想象的。卻,為何會不舉行葬禮?
“我聽在宮裡的小七子說,”水珠兒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我聽說,宮裡的人都知道。我們的皇上,對她的妹妹……有點那個。”
“哪個?”嫣翠迷惑地問。
“就是那個,”水珠兒的臉紅了紅,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好意思地,打了嫣翠一下,“你少在這裝糊塗。”
“什麼呀。”嫣翠被打得冤枉,氣得瞪了水珠兒一眼,“你要說便說,不說拉倒。”
“我說,我說,”水珠兒見嫣翠惱了,便捂嘴笑著,輕聲說道,“聽說皇上對綠凝公主的喜愛,已經遠遠超過的兄妹的界限。你想想,綠凝公主都十八歲了,也不見皇上許配給任何人家。你不會不知道那年咱家侯爺討伐的玉躅國吧?聽說,是因為他們的國王曾見過綠凝公主的美貌,前去派人提親,皇上一怒之下將那使者斬了,又派了咱家侯爺前去討伐的。”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嫣翠完全嗤之以鼻,“都是謬論。”
“你瞧瞧,”見嫣翠不信,水珠兒有些急了,“是小七子親口告訴我的,還有有假?”
“就憑你認識那小七子?在宮裡還不知道是哪個提夜壺的角色呢,他說的話能有幾分可信?”
“什麼呀,這事兒,在宮裡根本就不是個秘密,誰都知道,”水珠兒一本正經地說,“聽說,永嘉帝對綠凝公主的寵愛,已經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有一年,有個臣子進獻了一件點翠的珠寶進宮,綠凝公主見了特彆喜歡。永嘉帝就特彆下旨,召了幾十個能工巧匠為綠凝公主打造了好多點翠的首飾。聽說,還有一個價值連城的頭冠,我的好姐姐,你道是,這幾年,冤死了多少翠鳥,造了多少孽喲……”
冤死了多少翠鳥,造了多少孽?
綠凝的心動了動。突然想起,在自己對白衣鬼差提翠頭冠之時,他也曾說,那是沾儘生靈鮮血的東西,是不祥之物。莫非……
“這個我似乎聽說過,”嫣翠若有所思地說,“那年我離鄉的時候,就親眼見鄉裡的人大肆抓捕翠鳥,據說官府收翠鳥,一隻給一兩銀子呢。我隻是好奇,卻不想竟是為了這個的?”
“可不,”水珠兒連連點頭,“小七子說呀,這點翠的工藝,可真是既可怕殘忍。要活活把那翠鳥背部最亮、翠色最美的羽毛連血撥下,每隻鳥兒隻取最美的幾根。那鳥兒啊,都活活疼得死了。這幾年,多少冤魂……”
這幾年,多少冤魂……
水珠兒歎息不已,綠凝卻聽得心若寒潭。她從不知道,這點翠的工藝,竟是這樣殘忍的。那一年,那枚小小的珠釵,那如若湖水般泛著層層碧綠光澤的美麗精致的珠釵讓她愛不釋手。永嘉帝見她喜歡,便將這珠釵賜予了她,並親自戴在了她的頭上。
“凝兒,朕這才知道,唯有這若湖水般清澄的點翠,方能襯出你的出塵與飄逸。”永嘉由衷地歎息,並且立刻下令命人為綠凝公主打造點翠首飾。又有專拍馬屁的臣子獻策不如在綠凝十七歲慶典之前,打造一個點翠頭冠,以博公主開心,永嘉帝又欣然應允。
卻不料……竟造成了如此生靈塗炭的殺戮與死劫。
綠凝覺得自己全身冰冷,像是掉進了冰冷的水中,頭腦裡,也出現了大片的空白。
永嘉嗬,永嘉。
這是孽,是罪孽呀!
這是會下地獄的罪孽呀……
“朕來背,”霸道的聲音,那狂熱有如烈馬般不羈的眼神爍爍生輝,再一次出現在了綠凝的麵前,“所有的罪過,朕來背。朕不怕下地獄,就算是天怒人怨,刀山火海,也不能讓朕放棄對你的愛戀……”
心,像是破裂般的,傳來徹骨的痛,讓綠凝不由得閉上眼睛,連呼吸也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