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點翠妝!
從今天起每日兩更,散花,哦耶!
又是個奉主子命來的?
綠凝的心中猶生疑慮,她轉頭看過去,卻見門外站著一個身著青衣的小廝。這小廝乃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眉清目秀,十分討喜。站在那裡,手中托著一個錦盒,滿麵笑容看向屋內道“茗香見過夫人。”
綠凝點了點頭,心中思量著,尚不知這小廝到底是誰家的下人。他隻站在門外,似乎是沒有想要進門的意思,而水珠兒亦未見往裡讓他,想來必是不方便的,當下便也沒有說“請”。
茗香果然沒有進來,隻是將手上的錦盒舉起,笑道“夫人,我家二少爺說,老太君想著晚上要看夫人撫琴,亦要夫人與凝香小姐比比小楷為晚宴祝興,便托我把這個送來。”
水珠兒將那錦盒接了過來,抬眼望了望茗香,見茗香一雙黑亮眼眸亦是含笑望著自己,臉不由得紅了紅,急忙轉身走進屋裡,呈與了綠凝。
綠凝伸手打開了錦盒,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便微笑著轉頭對那茗香笑道“多謝你家二少爺,夫人我就笑納了。”
說著,又笑對水珠兒道“如是厚禮,夫人我還真是無以回贈,隻讓水珠兒替我送送這位小哥罷。”
水珠兒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使得嫣翠在旁也差點輕笑出聲,害得水珠兒半嗔半羞地咬嘴唇瞪了嫣翠一眼,應著轉身去了。
綠凝慢慢站起,走到案前,將那錦盒的蓋子拿了下來,細細看著錦盒所盛之物。
卻見那錦盒中,裝著一支毛筆,和一箋楹花小楷淨水宣。取出那支筆來,便知此是上等的湖筆。乃是以瀟湘竹為筆身,綴以晶瑩象牙為飾,筆毛渾圓而鋒利,一見便知絕非凡品。而那楹花小楷淨水宣,據說這楹花小楷淨水宣乃是取自一種十分美麗的花朵—楹花,這楹花養植三年方能開花,一年隻花一次花,取其精華,亦隻夠製成幾頁淨水宣。想要製成一整箋,需要三年時間。況且這楹花小楷淨水宣的製作工藝十分複雜,找遍中原,會此手藝的匠人隻是鳳毛麟角,本是某地進貢至宮內的聖品,十分難求,在宮內,亦隻有受寵的妃子才有一小箋。想當年在宮中之時,永嘉帝曾賜予了綠凝五箋,為此,惹得後宮嬪妃一片不滿之聲,更惹出了一場更大的麻煩之事。在宮中已然是如此珍貴之宣,民間便更是禁忌之物。
而今……為何洛楓會有整整一箋楹花小楷淨水宣呢?
莫不是,這侯爺府,已然與宮內所使之物無甚區彆了?況且,又這樣大大方方的送予了自己?綠凝的心上,慢慢籠上異樣感覺,她有一種預感,這侯爺府,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夫人?”嫣翠在一旁輕喚,令綠凝攸然回過神來,臉上頓時浮上笑容,道,“沒什麼,隻是在想,今兒的晚宴,都會有什麼人去呢?”
“這個呀,想是全都會去的。”嫣翠想了想,說道,“那三姨娘是必去的,這事,八成就是她攛掇的。這三姨娘平素裡最喜歡攛掇熱鬨,老太君準是經了她的建議。那四姨娘亦是會到場,想這四姨娘,乃是那鄭老太君的表親,雖然平素裡不喜張揚,便明裡暗裡可受寵著呢。想那二夫人,也是必去無疑的。司馬昭之心人儘皆知,夫人您可要防著她。嗯,想那凝香小姐方才回府不到半月,剛兒茗香不是說,今兒晚上她想與夫人您寫寫小楷麼?想來,準會熱鬨的。”
凝香?
不知為什麼,在聽到這個“凝”字之時,綠凝的心便攸然下沉。
已經過了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字了?以至於,綠凝似乎都全然忘記了自己的錯彆字。除了夢裡耳邊還時常響起那個人的陣陣呼喚,那個字,像是有種奇異的力量,隻要輕輕一想,就會徑直落入心裡,沉到心底,落在那個最疼的地方。
“夫人?”見綠凝臉色有恙,嫣翠急忙伸手輕扶住綠凝,關切地呼喚。
“哦。”綠凝回過神,笑了笑,“我與凝香,比試小楷,恐會不便罷?”
“這個,奴婢倒是認為無妨。”嫣翠體貼地說道,“夫人大可不必為此而掛心。那凝香小姐,本就是侯爺的同胞妹妹。侯爺與凝香小姐兄妹情深,很是照顧。隻是凝香小姐身體柔弱,素來多病。在凝香小姐十一歲之時,送到了泉州的某位名醫之處調養,最近方才剛剛回來。身子骨兒,精神頭兒果然好了很多,在那醫館,侯爺亦請了名師教授小姐詩詞歌賦,隻是深山之中沒有女眷,小姐素來無趣,又聽說夫人您擅長小楷,一直想著與夫人您一較高低呢。”
原來,是他的妹妹。
綠凝恍然大悟,卻又因著嫣翠那一句“兄妹情深”,而微微心痛了一下。
想要擺脫昨日的心結,需要多久?
綠凝微微苦笑。
剛一入夜,便有下人挑燈來請了。
綠凝揀了件樸素的水色長裙穿著,外罩銀色輕紗罩衣,罩衣上有婀娜蓮花兒飄逸綻放,一頭青絲半挽,垂衣腰間,素麵未施一點妝容,隻挑了朵芙蓉花兒彆於發上,便在嫣翠和水珠兒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向冼蓮湖。
天空澄清,一輪明月高高掛於天上,靜靜灑下萬道銀輝,竟使得這夜亦明亮幽靜了幾分。
遠遠兒的,便已然瞧見那冼蓮湖了。因晚上的夜宴,冼蓮湖邊挑著一個個煙盞,照得樹影與花影輕輕搖曳,那湖中有大片茶葉,朵朵蓮花兒隨著夜風輕輕而舞,於那湖中有綽綽月影,與天上的明月相映成輝。
湖邊的冼蓮亭上更是燈火輝煌,人影綽約,綠凝慢慢地走得近了,方才看清眼前的一派景象。
在那冼蓮亭中有一張若大的石桌,於最上首,端坐著一位銀發的老婦。這位老婦氣色紅潤,一頭銀絲均向上盤起,挽成高髻,額頭束著黃金琉璃抹額,身著藕合色對襟長衫,上繡金色牡丹花兒,更映得她麵相飽滿,氣質高貴。想來,這必是眾人口中所稱的鄭老太君無疑了。
在鄭老太君旁邊,是一襲銀色長袍的洛瑾。銀色的頭冠將一頭黑發束起,劍眉下的黑眸含著淡淡笑意,那直挺的鼻子下麵,棱角分明的唇微微上揚,雪白的長衫被一條水墨莽紋腰帶束著,外罩銀色長袍,與平素裡的洛瑾完全不同,沒了往日綠凝所見的霸道氣勢,反而多了幾分平和與怡然。
在洛瑾與鄭老太君中間,一個女子正在為鄭老太君斟茶。但見這女子一雙細長眼眸向上挑著,點著朱紅胭脂,頭上梳著流雲髻,發上戴著黃金步搖,額上貼黃金八寶頭麵,發後彆著大朵的芙蓉花兒。她穿著絳色雙蝶對襟小襖,下著春色百花長裙,十指尖尖,染得通紅,一對兒黃金鐲子叮咚作響。
一抹微笑不自覺地出現在綠凝的唇角,這人,不必看便也知曉是誰了。
“夫人來了。”站在鄭老太君身邊的紅藥第一個發現了綠凝,便立刻張口笑道。
一桌的人全部抬起頭來,朝著綠凝的方向看過來。
綠凝便加快了步伐上前,俯身下拜,口中笑道“容顏見過老太君,見過兩位姨娘。”
含著笑的聲音如此婉轉,若鶯啼,似清泉叮咚,令人聞之便生喜悅之情。這樣的聲音,倒教在場之人無不驚奇起來。
“起來罷。”鄭老太君說著,又衝綠凝招手,“過來,給我看看。前兒說你身子骨又不舒服了?”
綠凝款款站起身來,舉步,朝著鄭老太君走去。
鄭老太君將綠凝喚到身邊,抓了她的手,抬眼細細看去。但見眼前這孫媳嬌柔一襲女兒態,眉入鬃梢,一雙美目間似有濛濛水汽遊走於其間,漾出涓涓柔情似水。那眉間的一朵花形印記使得這張精巧臉龐顯出幾許嫵媚,而那未點胭脂的櫻唇含著淡淡笑意,竟令人觀之生出若許的憐意來。這樣的一個人兒,穿著卻並不招搖,一件樸素的銀白長裙,一件輕紗罩衫,卻忒地令她清秀飄逸,十分惹人憐愛。
“多謝老太君惦念,托您的福,休養了一陣子,已然好了的。”綠凝微笑著說道。
如此清脆利落的回答,倒叫鄭老太君心中升起了幾許愉悅。平素裡都道這容顏是個隻知道哭泣的柔弱性子,今兒想來是也學得乖巧了?知道說些體麵的話兒了。
“嗯,好了,就好。”鄭老太君點頭,“若是想吃什麼,想用什麼,儘管跟我說。調養好身子,才是正經。”
“是,”綠凝笑著點頭,“顏兒正是要依老太君的吩咐,好生的調養身子,多陪陪您,多孝順您呢。”
這樣的一席話說得鄭老太君喜笑顏開,再看綠凝,便更覺心中歡喜,遂道“去,挨著你家侯爺坐去,離我也近點兒,陪我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