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點翠妝!
說嫣翠腿上的泥巴還沒有洗乾淨,這錦紋意在嘲笑嫣翠不過是個鄉下來的土丫頭,隻是因著容顏的利便在這裡耀武揚威的。這嫣翠哪裡能咽得下這口氣,當下便也冷言道“我便是攀上高枝兒又能如何?這侯府的事,到底是我家夫人說了算。那名冊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你家夫人是甚麼東西?”那錦紋竟然口出狂言,道,“想來,也不過是個整日裡就知道哭泣,覓死覓活的,還能做得了甚麼主不成?不過是借著侯爺和老祖宗的名管些閒事罷了。這名冊她若想要,便自己來拿,你想拿走,除非是跪下喊聲‘奶奶’。”
說罷,竟哈哈大笑起來。
這秋媽在外麵聽著那錦紋的話,氣得一張臉都變了顏色,當下便大步闖進管事房,衝到那錦紋麵前,揚手便是一巴掌。
“你是誰的奶奶,啊?”秋媽的眉眼都豎了起來,怒視著眼前的錦紋,“難不成還反了你了,跟這裡裝上奶奶了?”
錦紋沒成想闖進來的卻會是秋媽,當下便被打得傻在了那裡,連話也說不出。
“你怎麼啞巴了?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誰給你這權利?”秋媽嗔著,當下又揪了她的衣裳,道,“你且看著我,跟我說說,嗯?”
“秋媽,秋媽。”這錦紋自知秋媽是絕惹不起的,當下便立刻捂著臉,懊悔地說道,“都是錦紋的錯,我也不過是跟嫣翠開個玩笑,怎麼就使得您老發這大脾氣了。”
“你這也是開玩笑?”秋媽冷笑道,“你拿我秋媽當三歲孩子般騙麼?你且給我說說,你們家的夫人是哪個?我侯府的夫人,又是哪個?”
“這……”錦紋轉了轉眼睛,卻在不經意之時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綠凝,當下便嚇得連臉都失了顏色,急匆匆地跪在地上,顫抖著全身,道,“奴婢,奴婢給夫人請安。”
綠凝卻隻是淡淡地一笑,慢慢走上前來。她先是看了看嫣翠,見嫣翠雖然臉上強裝鎮定,但已然被氣得眼睛裡都含了淚,當下心裡便疼了起來。
“你叫錦紋?”綠凝的唇微微上揚著,問道。
“是……”錦紋顫顫威威地應著,慢慢低下頭去,心裡不知在盤算著甚麼。
“你剛才說,那下人的名冊,隻有這管事房的主事,或者是管事方才看得?”綠凝又問。
那錦紋見這位容夫人隻口不提方才自己與嫣翠的吵鬨一事,反而隻是問些不相乾的問題,當下心中便有些狐疑,但秋媽又在,她不敢不回話,也不敢抵賴,隻得低下頭來點了點頭。
“秋媽,我倒有一事請教。”綠凝笑著看向秋媽,問道,“我知道秋媽是管事房的主事,且不知這管事,又有何權限,如何方成為管事?”
“回夫人的話,”秋媽恭敬地答道,“所謂管事,便是每一個事務的主管。比如廚房的張久便是廚房的主管,張久下麵便又有專管灶房的事和庫房的管事。管事房亦是如此,有主管這些下人的、下人的管事,主管清掃的有清掃的管事,諸如此類。而這些管事,則多半是挑出來些來府裡時間長些的,辦事穩妥些的來做,並無甚特彆。”
“如此,而今主管下人事宜的,又是哪個?”綠凝問道。
“目前尚無。從前本是老祖宗看中了個丫頭要送來,後來又說家裡給尋了門不錯的親事,當下便成親去了,便暫時由這錦紋代為管理了。”秋媽答道。
“是這樣,”綠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便又抬頭去看那錦紋。見這錦紋生得鵝蛋型的臉龐,彎眉薄唇,長得倒也標致,隻可憐那眉眼之間卻獨有一股子刻薄難纏,一見便知不是個可親的角色。但聽得秋媽方才說,這下人的管事原本是應由著那鄭老太君派人來的,而今尚且沒有過於合適的,才由得這錦紋暫代。不過,尚無人選卻也沒有軟定便是錦紋,也足以見得這錦紋並不是很討這秋媽的喜歡。不過,既然不甚討喜,卻又是礙著誰的麵子給她做這暫代管事之職的呢?瞧這錦紋方才對待嫣翠放肆的態度,這丫頭便自也不會隻是個普通的丫頭,恐是,有甚麼背景罷?且不論這背景到底是甚麼,終是與我綠凝過不去之人,這等人的氣焰若是助長了,日後還能得了?
這樣想著,綠凝的話題便一轉,道“秋媽,在我侯府之內,藐視主子,並且出言抵毀的,應該如何處置?”
秋媽抬眼瞄了瞄錦紋,淡然道“回夫人,侯府有訓,如若有藐視主人,出言抵毀,並且口出惡言的,當杖責五十,轟出府去。”
此話一出,那錦紋竟是嚇得哆嗦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麵色慘白,過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急忙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頭,哭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錦紋隻是一時糊塗,才和嫣翠開了個玩笑,哪裡就膽敢藐視夫人呢。那五十棍子足可要了奴婢的小命兒,奴婢哪裡敵得住呢?求夫人大人大量,饒了奴婢,饒了奴婢罷。”
說著,哭得幾乎要斷過氣去。
綠凝見這錦紋哭得連氣也透不過來,當下心便攸然地軟了軟。
“凝兒,你可知,對待獵物最慈悲的方法是什麼嗎?”不知為什麼,耳邊卻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驕傲聲音,遙遠,卻又清楚無比地傳進耳中。“對待獵物最慈悲的方法,不是饒他們一命,或者是醫治好它們的傷痛。而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們,誰才是能主宰他們命運的強者。”
綠凝的目光裡,透出了幾許堅定,她低頭看著錦紋,然後慢慢地舉步上前。
在這房裡,尚有幾個丫頭站在一邊沒有退下去,還有和些下人從門外探頭來聽。綠凝很清楚,自己今天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他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並且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侯府。
“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們,誰才是主宰他們命運的強者。”
“錦紋,你來侯府多久了?”綠凝冷冷問道。
“回,回夫人……已有一年了。”那錦紋抽泣道。
“既然已經來侯府一年,應當知道侯府的這一祖訓。”綠凝慢慢地抬起頭,微垂著眼眸,淡然道,“既知這祖訓,還要故意冒犯,那更是錯上加錯。今兒我如若不罰你,那便是視祖訓於不顧,日後如何用以服眾?”
最後的幾個字,綠凝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都讓錦紋聽得仔細。那錦紋嚇得身上一顫,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沒了聲息。
“不過,念在你在我侯府儘心儘力地服侍了一年,我便也不忍傷你,那五十棍終是要打得,另外再與你五十兩銀子,你且拿回去與家人團聚罷。”說完,便擺手道,“來人,拖下去。”
那錦紋開始聽說綠凝不忍傷自己,還喜得想要道謝,這會子卻又聽說那五十大棍是免不了的,當下便唬得“嗷”地一聲喊出來,有心想要撲過去求綠凝,卻被立刻衝上來的兩個小廝架得開了。
“不要,不要啊!”錦紋用力地掙紮著,大聲哭喊,“夫人,夫人,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奴婢再不敢放肆了,請夫人饒了我罷!”那淒厲地叫聲雖是越來越遠,卻依舊震撼著綠凝的心,她慢慢地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睜開,平靜地對秋媽道“秋媽,日後,嫣翠便是這下人的主事,你看,可好?”
秋媽的臉上漾出一抹欣然笑意,看得出,她對綠凝的所為非常的讚同,並且相當欣賞。聞得綠凝要提拔嫣翠成為下人的主事,在場的那些丫頭們,連同嫣翠本人都大大地吃了一驚。
“夫……夫人。”嫣翠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全然沒有了主意,她喃喃地喚了綠凝一聲。
綠凝卻根本沒有去看嫣翠,隻是含笑看著秋媽。
“夫人看中的人,便一定是錯不了的人才。”秋媽笑著點頭,“眼看著府裡就要迎來大事,自是需要人才忙活,夫人在這節骨眼兒上肯把自己最得力的人送到我管事房來,秋媽自是感激不儘。”
說罷,便轉頭去看嫣翠,道“夫人放心,秋媽自當會好好調教於她,但至於她能在才,還是能成蟲,便要看她自己了。”
“嫣翠,還不過來好好謝過秋媽?”綠凝轉過頭,對那已然愣在當場的嫣翠說道。
嫣翠依舊怔怔地,完全沒有回過神來。論理,成為侯府夫人的貼己丫頭,便已然是天大的福分,而今,竟一躍千裡,成為了主事,這等事情卻又要嫣翠如何想得到呢?
當下,便愣了半晌,方才走上前來,對秋媽施了一禮,道“秋媽,日後嫣翠便有勞於您了。嫣翠一定儘力做好自己的本分,為秋媽分憂,為夫人分憂。”
“主要是替夫人分憂,”秋媽笑著對嫣翠說道,“你自是要儘心些,不為旁的,也為了你主子對你的一份心意。需知,千裡馬難尋,伯樂更難尋。這等知遇之恩,恐是你窮儘一生也報答不完的。”
嫣翠連連點頭,竟是連眼睛也跟著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