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點翠妝!
“想不到賢弟雖是一介書生,卻通曉騎馬之術。”紫仁兄轉過頭,奇道。
綠凝抓著馬的韁繩,熟練地策馬前行,笑道“小弟雖然不曾在武功上有何等造詣,但是因家父因方便出行素來喜歡騎馬,所以小弟自幼便也跟著騎馬了。”
紫仁兄點了點頭,輕輕夾了夾馬肚,笑道“賢兄可是要快些了,還要繞過這片樹林才會到得那‘瑤光湖’。”
見這紫仁兄一騎當先,率先跑在了自己的前麵,綠凝便微微一笑,駕馬追去。
綠凝騎在馬上,忽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她有多久沒有騎馬了?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自她進了侯府之後便不曾有過。寄宿在彆人的身體裡,喜怒哀樂,衣食住行,都要考慮到這身體本來的模樣。為了迎合彆人而苦苦壓抑著自己的綠凝,早就忘記了甚麼才是她真正的快樂,她所尋求的,不就是這般自由自在的快樂和無拘無束的暢快嗎?
沒了從前,可至少她還有現在,還有未來。管他甚麼勞什子的永嘉帝,管他甚麼勞什麼子的凝貴嬪,管他甚麼勞什子的洛瑾,讓他們統統都見鬼去罷!
二人兩騎,就這樣在林間追逐。
不知走了多久,方才見遠處隱隱有一片湖泊隱於樹叢之中,到了此地,人便漸漸地多了起來。常有少年,並年輕男女個伴著在此地遊玩,綠凝知道,像“瑤光湖”這樣的美景之地,必有眾多遊人,想來,那湖泊便應是傳說中的“瑤光湖”了。
自此,便愈發地促著馬兒快些前行。
臨湖水越來越近,便已然有諸多客棧與酒坊茶樓林立於其間,紫仁兄在一家相對乾淨些的酒坊前下了馬。綠凝見狀,便也下了馬,這邊早有有眼色的店小二迎上來,接過了兩個的馬。
但見這酒坊果然是個觀賞“瑤光湖”的最佳所在,因這酒坊有一處回廊又細又長,直通向湖邊,而那回廊裡便設有桌椅,可以坐在湖邊觀景飲酒,好不自在快樂。
綠凝對這位紫仁兄的好感頓時又升了起來,想這人辦事果然是牢靠,若是在哪個府中任個管家,卻著實是非常的合適。
“兩位公子,可是來看風景的?”那店小二忒地會看人,瞧著紫仁兄與綠凝二人氣質不俗,衣著華美,便連問也不問,徑直將二人迎向那回廊邊是的雅間兒。這雅間乃是最佳觀景的地方,不僅有酒桌,還有一個臨窗的美人靠,在這美人靠旁邊,還備了架古箏供風雅的食客把玩。
“正是。”那紫仁兄點頭,“可有甚麼招牌菜肴沒有?”
“有,自然是有的。”店小二連連點頭,“不知道兩位公子知不知道,在這‘瑤光湖’裡,最有名的便是‘羅裙魚’,這‘羅裙魚’肉肥鮮美,最是上品。二位如果想要嘗嘗,小人給二位揀條夠分量的清蒸,如何?”
“賢弟你看呢?”紫仁兄望向綠凝。綠凝連連點頭,到了這等風水寶地,如何不能品嘗最有名的美食?不然,豈不是妄來一場了?
“那就來一條魚,再揀幾樣小菜罷。”紫仁兄說道。
“好咧!”小店喜笑顏開地下去張羅菜肴了,這邊綠凝便走到窗邊,憑窗望著窗外的景致。但見那湖水與天一色,漾出一層層的碧波,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格外的恰人。低頭可見這湖水清澄,幾乎可見湖底遊曳的小魚兒,有水草在湖水中輕浮,蘆葦在不遠處搖蕩。而就在湖畔,果真有一個開似男子的石峰,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仿佛守候著愛妻的丈夫,雖然沉默,但仍可見其深情款款的凝視。
這便是連生死都無法阻隔的愛意麼?
綠凝望著那男子的石峰癡癡地想,自己這一生,想得最多,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一個“逃”字。然而回顧她十八載的青春年華裡,卻從沒有出現過一個“情”字。
在宮中,她最害怕的是麵對永嘉帝的“情”,所以她選擇逃。在北靖侯府,她曾以為洛瑾與自己的溫暖可以稱得上半個“情”字,或者說,可以漸漸地朝著“情”字進行而去。卻不料就在她微微心動之時,發現在洛瑾的心裡,是從來沒有這個“情”字的。如若有,他又為何不肯在盼兒如此指責自己之時,站出來替自己說半句好話?如若有,他又為何能夠如此袒護遲采青而不顧及自己的感受?
有道是,身為女子,要有皇後般“母儀天下”的胸襟,但事實上能做到的又有幾人?綠凝淡淡的苦笑。大概,自己與這個“情”字是八輩子相克,今生也注定無緣了。
“賢弟在想些什麼?”已然依窗坐了下來的紫仁兄抬頭望了望綠凝,他的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派頭。
“沒什麼。”綠凝轉過頭,淡淡地笑笑,目光,卻攸地被紫仁兄腰間所係的一塊紫玉吸引了。
這是一塊顏色深暗的美玉,與紫仁兄那紫色的長袍幾乎相近,以至於平素裡的綠凝並沒有看得出來。然而眼下他這般坐著,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使得那美玉正垂在一朵銀色花紋之上,被那銀色一襯,竟顯出了它那與眾不同的色彩來。
這美玉顏色雖暗些,但仍可看出其晶瑩通透的玉質。美玉被雕刻成一隻帶有麟的無角小龍,龍呈向下傾聽的姿勢,十分生動,煞是好看。而這枚美玉則綴著紫色的珠子,被綿緞係在紫仁兄的腰上。
綠凝一瞬不瞬地望著那美玉,攸然笑道“此乃囚牛罷?”
那紫仁兄愣了一下,然後低頭順著綠凝的目光看下去。
“俗傳龍子九子,且各有所好。一子囚牛,最喜音樂,是乃古往今來民間各種樂器之上都有它的遺像。二子睚眥,平生好殺,金刀柄上龍吞口是其遺像。三子嘲風,平生好險,今殿角走獸是其遺像。四子蒲牢,生平好鳴,今鐘上獸鈕是其遺像。五子狻猊,平生好坐,今佛座獅子是其遺像。六子霸下,平生好負重,今碑座獸是遺像。七子狴犴,平生好訟,今獄門上獅子是其遺像。八子負屭,平生好文,今碑兩旁文龍是其遺像。九子螭吻,平生好吞,今殿脊獸是其遺像而紫兄所佩之玉,乃是龍之長子囚牛罷?”
紫仁兄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張薄唇,卻兀自抿了一抿,原本雲淡風清的眼眸裡,亦攸地深邃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冰冷。
“南疆候何紫梓,”綠凝目光爍爍地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果然是你。”
這塊美玉,名喚“紫玉囚牛”,乃是天竺古國的進貢給先帝的聖物,據說此玉可避禍祈福,逢凶化吉,況且因這囚牛乃是最喜鼓樂的龍子,所以佩戴者若是經常出入那琴瑟之音之地,便更可發揮其美妙之處。先帝甚為喜愛,便賜與了綠凝。而就在那一年,永嘉帝與南疆侯何紫梓一並平定北疆之亂時,何紫梓救下了永嘉帝的性命,又發誓永遠效忠與永嘉帝,遂與永嘉帝結好深厚的情誼。回朝後先帝賜予了南疆侯府眾多寶物,綠凝聞聽那南疆侯的次子何紫梓救下了她最珍愛的哥哥,又知道那位何紫梓是個除了喜歡養盅,便喜愛鑽研樂器之人,便摘下這玉佩,央先帝一並賜予了何紫梓。皇家裡的寶物何其多,先帝哪裡會在乎這樣一件?但見綠凝雖然隻是一個女兒家,卻有如此的感恩胸襟,當下便十分的欣慰,應允了綠凝。因這“紫玉囚牛”乃是綠凝先前所佩戴過之物,如何認不出來?隻是卻想到,這南疆侯一直佩戴在身上罷了。而自己竟也眼拙,本應該早些發現的事情,竟在今天才知道。
“嗬……”何紫梓低下頭,淺淺笑了一聲,道“果然不愧為北靖侯洛瑾的夫人,竟一眼便猜中了本侯的身份。”
“你知道我是誰?”綠凝綠凝的心頭亦是大駭,沒有想到這何紫梓竟然也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而自己卻一直被他蒙在鼓裡,與他稱兄道弟,還結甚麼伴,遊甚麼湖!
這樣想著,綠凝心中便有一股怒氣直湧上腦門,她瞪了這何紫梓半晌,方才漠然冷笑“你卻是何時看出我的?”
“本侯倒也並沒有發現多久,隻是那日在城外見了洛瑾,夫人你便是那般的躲閃模樣,自然,也就猜到了。”何紫梓轉過頭,語氣輕描淡寫得有如在談今天的天氣。
綠凝張了張嘴,胸中有一股子怒意橫衝直撞,想要衝擊,卻怎麼也衝擊不出去,使得她感覺到由衷的憋悶。
本來,充滿了希望的生活再一次被打斷了。她以為可以就此告彆過去,從此快樂生活,卻沒有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走不出這個圈。
這個,有如天羅地網將張開的碩大的網,將綠凝緊緊地包圍在其中,每一次,當她覺得她可以掙脫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她還是站在原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