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
劉承宗一個腦袋兩個大,哪兒來的什麼援軍,結合安塞縣城升起吊橋風聲鶴唳的模樣,他問道“縣城遇賊了?”
還是那個先提起哨棒的衙役發話,搗頭如蒜“六日前,小縣巨賊高氏率數百步騎剽掠城外,要叫縣城開倉放糧。
說是開倉放糧,誰不知道他要賑濟的是那些賊人,無我縣中父老分毫。”
衙役抬頭道“幸我縣令精熟兵事率眾守城拒賊,高賊不敢強攻,率眾離去。”
“縣裡發了兩撥馬快去府城傳警請兵、撥糧賑災,毫無音訊,如今縣內方圓三十裡百姓至城下避難,施粥的糧倉早已見底。”
劉承宗心說這衙役口中的高賊應當就是高迎祥,數百步騎的規模聽起來倒是厲害得很,又聽到衙役說縣中糧草已經見底,頷首道“嗯,看出來了。”
衙役的社會地位低,是跟官比。
實際上一個兩三萬人的小縣能有幾個官?比起尋常百姓,衙役還是較有社會地位的人,收入也大體有所保障。
退一萬步說,施粥這事就要衙役來乾,少說也要比尋常百姓吃得多兩口。
眼下連這倆衙役都餓得麵色青白,可想而知縣內倉糧壞到什麼局麵。
“你們拉這些屍首是要去哪?”
說話間劉承宗在馬背上的手悄悄做了個動作,示意還在山口那一邊的高顯彆把馬車趕出來,也不管高顯能不能看見。
他們馬車上有八人份的口糧與裝載皮囊裡的水,是給楊鼎瑞家眷回去路上用的,這邊人看上去都餓瘋了,要是叫人把水糧搶去,回去路上他們都得餓肚子。
劉承宗的眼睛一轉,心裡打定主意——楊鼎瑞和馬車絕對不能接近安塞城。
城下饑民看見糧食,哪怕就這點糧食也要出大亂子,那聚了成百上千的饑民,絕非他與高顯兩把刀子能控製住的局麵。
“城外挖了幾個大坑,餓死凍死撐死的都要埋了,縣衙老爺說屍首留著會生瘟疫。”
衙役說的是隻道平常,還指著不遠處城外的大坑,幾座大坑被屍首堆得像小山包,不知埋了多少屍首,就連眼下還有人從城外饑民棚屋裡運出屍首丟到坑裡。
這會劉承宗甚至決定自己也不靠近城門,他擔心饑民聚集的地方會生出瘟疫。
何況進城需喊吊橋,他也不願讓彆人盤查他的身份。
乾脆從馬屯囊取出裝乾糧的袋子,拿出塊餅扯成兩半,道“有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我幫不了彆人,這張餅你倆去吃。”
倆衙役看見餅眼裡都快冒綠光了,搓著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試探著看向劉承宗,想知道眼前這位騎在馬上的‘將爺’是不是真要給他們吃的。
再三確定,還是為首那衙役上前迅速接過餅子,拉著另一人當即跪拜馬前,黃土地上哐哐磕上兩個響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幾下將餅子塞進嘴裡,最後兩口實在不忍咽下,這才多咀嚼幾下,本能地再看向劉承宗,又畏懼得收回眼神,艱難下咽。
劉承宗卻不著急,他也是餓過的人,知道那半塊餅子吃不飽——人不怕忍耐饑餓,怕就怕餓極了的時候卻吃不飽。
他開口了,指指手上的袋子,道“我這還有幾張餅,你倆其中一個進城幫我帶仨人出來,這幾張餅就是你們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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