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外傷。
穀王和尚的到來對劉承宗來說非常關鍵。
首先這裡有了翻譯,很多工作才能繼續下去,其次是關於白利軍的情報。
丹碚代本等白利貴族最終還是沒能逃過追捕,隻不過他們躲在山洞裡負隅頑抗,謝二虎的蒙古兵因此死了好幾個人。
謝二虎氣急敗壞,顧不得什麼活口不活口,乾脆放火灌煙,跑出來的全殺了,沒跑出來的也都被熏死在山洞裡。
最後一個活口都沒帶回來。
劉承宗沒太責怪謝二虎,如果他的兵因敵人據守被打死幾個,他也會不管什麼活口不活口。
但這確實造成很重要的情報缺失,如今能得到情報的方式隻剩莊園地牢裡關押的幾個貴族,那幫人都不會說漢話。
將來幾日,就靠歪梁子和王和尚,儘量逼問情報。
但在此之前,劉承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該他兌現承諾了。
自劉承宗移兵丹巴,巴桑的軍隊四麵出擊,在非常安全的環境中掃平囊謙境內的諸多貴族領地,越來越多的奴隸向此地彙聚。
短短數日,聚集在丹巴莊園外的奴隸已達三千餘人。
他們來源混雜,有些是從囊鎖謙莫地方自願投軍的奴隸,有些則來源於攻打莊園後的招募,還有些是被蒙古牧兵路上強征的。
當然也有像布赤那樣,自己起身反抗投奔過來。
隻是後者非常少,隻有布赤一個。
歪梁子帶著王和尚找到巴桑,連同參戰的二百多名漢軍,在巴桑的部隊裡挑選戰鬥中較為英勇的奴隸。
巴桑有十六隊人,每隊有十五名獅子兵,劉承宗讓每隊的獅子兵來挑選英勇之人,最後僅報上來十五個人。
有兩隊一個人都沒報,歪梁子那隊報了兩個其他隊的奴隸,因為出身關寧軍的大胡子在策馬衝擊敵軍時,虜了彆隊倆逃跑奴隸給他牽副馬。
倆奴隸牽馬跟他跑完全程,大胡子覺得這倆人還不錯,就報上去了。
從十六隊獅子兵報功的情況看來,劉承宗感覺到參戰的獅子兵對奴隸營大範圍潰逃非常不滿。
他們很苛刻。
但苛刻有苛刻的好處,挑選人員越嚴格,他們的戰功越大,獲賜田畝就越多。
陳師佛受命在囊謙丈清田畝,挑選出許多適合做村莊的地方。
這是個簡單的工作,因為有貴族莊園的地方都適合做村莊。
三千多名奴隸在丹巴莊園集結,仰著脖子看向主樓三層。
貴族莊園的構造大同小異,普遍一層是地牢與倉庫,二層為管家和工坊,三層作為主人居住的房間、會客廳、佛堂等功能房間。
大多數奴隸一輩子也沒登上過三層,甚至就連仰著頭看向三層都沒幾次。
但今天,他們必須仰頭看向三層,因為有和他們一樣的奴隸登了上去,和大元帥站在一起。
王和尚站在三層,一次次向人群裡高聲呼喚人名。
奴隸們大多有差不多的名字,為避免有人冒領,各隊都派出漢兵提前把人選叫到前麵等著。
一個個奴隸登上三層,由劉承宗給他們頒發一張田契,王和尚高聲宣讀他們的戰功與獲封田畝、位置及保長官職,隨後再度下樓,換另一個人上來。
他們的田地都在囊鎖謙莫堡附近,但每個人都離得很遠,在劉承宗的計劃中,這些人將作為保長,建立一個個村子。
不過在獲賜之後,他們並不會立刻去自己的田地,而是要去囊謙陳師佛那裡學漢話。
若無意外,他們將來都會是一個村莊的保長、老師、村長和隊長。
隻有這些人熟悉漢話,才方便劉承宗將來設立鄉長。
陳師佛從囊謙送來了他的規劃,規劃裡要把囊謙領地拆成三個縣、幾十個鄉,鄉長與縣衙用獅子兵擔任官員,基本上是延續劉承宗鍛煉士兵治理的那套想法。
除了陳師佛沒考慮尕馬和尚,其他的都挺好。
劉承宗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在類烏齊給尕馬準備一片自留地了,照這樣的進度,不懂漢話的尕馬在囊謙會完全插不上手。
看見有人真的得到土地,莊園裡仰著脖子的奴隸們神情複雜。
劉承宗能從人們的眼神中看出羨慕,但除了羨慕,還夾雜著更多其他情緒。
比如不解、嘲笑、期待和戲謔,什麼情緒都有。
他很想在三層的陽台上對所有人高聲宣布,你們都是自由人了,但他不能。
他不能在人們理解私有財物與土地之前,單方麵宣布任何東西。
在海北,父親和楊鼎瑞正為他籌備一份關於差役章程、雇工月錢、佃戶抽分、官府賦稅、主仆責任等等條款的律法。
隻是民情環境不同,律法章程的創造非常困難。
這裡的道路沒有裡樁、有些差巴沒有田隻放牧、各領地之間沒具體疆界、輿圖粗劣難以辨認,都給律法施行創造困難。
儘管如此,有人受賜土地還是在奴隸們當中引發軒然大波,其中反應最大的是布赤。
她找上戴道子,指手畫腳對著三層說著什麼,等王和尚過去才聽明白,她想見劉承宗。
從本心裡,王和尚很反感給奴隸當翻譯,說一句話都多餘,沒好氣道“大元帥你想見就能見麼?”
多虧了戴道子發現布赤眼神失望,把刀抽出半截,王和尚才如實翻譯,最終布赤如願以償,見到了劉承宗。
這個被丹巴老爺嚇得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見到劉承宗就匍匐在地,怎麼叫都叫不起來,顛三倒四地訴說著自己的經曆,以及她的願望。
她和巴桑不一樣,她不想要當老爺,隻想和第一任四個丈夫生活在一起,希望大元帥能把他們一家人編進軍隊,作戰換來田土賞賜。
不論是作戰、還是麵見自己,劉承宗欣賞這種勇氣。
他鼓掌大笑“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