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良書生!
兩隻手捧著百鳥朝鳳圖,陳生的心裡泛起一陣苦澀。
當他看到眼前這個頹廢的中年書生第一眼的時候,陳生下意識的是跑。因為從眼前這個中年書生的眼睛裡,他能看到無儘的怒火。
不過陳生的腳剛邁出去一步,陳生的腳又踩了回來。
電光火石之間,陳生忽然明白了一個問題,如果自己真的跑了,那麼自己豈不是真的成了毀壞人家作品的強盜了?而且,佟爺爺在這裡,子姝也在這裡,自己不能將他們扔下跑吧。
當然,還有更可惡的,便是眼前這個小木匠那,神氣十足的表情。
自己如果退縮了,豈不是遂了小木匠的心意,讓他成功逆襲自己這個大名第一英俊美男子。
想到這裡,陳生放棄了逃跑的心思,嘴角露出了一絲自認為純潔的笑容。
雙手捧著百鳥朝鳳圖,對那中年書生畢恭畢敬的說道“大叔,這百鳥朝鳳圖是您的嗎?我終於找到正主了。”
陳生的話剛剛到了嘴邊,眼淚便啪啪的落到了地上。
“大叔,您有所不知,小子放牧歸來,見到這家夥鬼鬼祟祟的手裡拿著一幅畫,當下便攔住了他,誰曾想到這家夥見到我阻攔,竟然要毀掉這幅畫,小子跟他經過了殊死搏鬥,才幫您奪回這幅畫。您不知道感恩也就罷了,何必怪罪與我呢?”
“你。胡說八道。”小木匠聽了陳生的解釋之後,臉突然綠了,他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張嘴就是胡言亂語的人。
尤其是他的眼淚,還有那誠摯的眼神,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那中年書生聽了陳生的解釋之後,也頗為疑惑。不過當下讓他最為不滿的便是眼前這個小子竟然叫他大叔。
“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什麼?為什麼要叫我大叔,難道我很老嗎?我哪一點像是大叔了,今天如果不解釋清楚,咱們沒完,你知不知道,你一句大叔,會給我的風流大業產生多大的不良影響。”
看著眼前中年大叔憤怒的眼神,抖動的胡須,陳生方知道,眼前這個大叔,也是一位厚顏無恥之人。
所以當有人對他的外貌產生懷疑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跟人家決鬥。
陳生壓製住內心對中年大叔無儘的鄙視,依然笑臉相迎,笑嗬嗬的說道“大叔,您千萬彆激動,您莫非以為這大叔兩字是對您的侮辱嗎?”
那中年大叔義憤填膺,指著陳生說道“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大叔不是侮辱是什麼?小可如此的年輕,如此的英俊,那紅袖招的姑娘看見我,眼睛都挪不開。”
“當然不是侮辱。”陳生義正言辭的說道“當我第一眼看見大叔的時候,便被大叔那滄桑的胡須,憂鬱的眼神,高貴的步伐,寬厚的肩膀所迷惑,從看到您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您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有底蘊的人,有品位的人。而這些東西,都不是一般的年輕人所具備的,所以我習慣對您這種高貴氣質的男人,叫做大叔。大叔其實並不是一種侮辱,而是一種誇讚。”
“強詞奪理,大明到處都是這種胡子拉碴,眼神頹廢的中年人,那豈不是人人都是大叔了。”見到陳生三言兩語便擺平了唐寅,小木匠焦急的破壞說到。
聽到小木匠這麼一說,中年大叔的眼神再次暗淡下去。很明顯,小木匠的話,戳到了他的傷心處。
小木匠蔑視的看了陳生一眼,心裡頗為得意。小樣,跟小爺鬥,小爺讓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陳生毫不猶豫的說道“錯。剛才你能說出那麼一番話,可見你是如此的膚淺,大明長胡須的人多了是,但是他們一不懂詩詞歌賦,二不懂風花雪月,三沒有滄桑而令人迷醉的過去,所以他們雖然隨著歲月的流失而年紀有所增長,但是我們隻能叫他大爺,而不能叫他大叔,小朋友做賊是不對的,做一個沒有見識的賊,是萬萬不對的。”
聽了陳生的話,唐寅感覺有一股暖流,從心裡蕩漾。多少年來,自己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知己。
從萬化年間開始,自己便莫名其妙的背負上了科舉作弊的罵名,不僅終生不能參與科舉,而且還被人看不起。
這麼多年來,自己除卻風花雪月,很難找到一個真正尊重自己的人,哪怕是當年與自己齊鳴的江南四大才子,也可以的疏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