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良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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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歡喜有人愁。
就在百姓們紛紛為前途擔憂的時候,醞釀了許久的顧佐終於開始行動了。
轎夫們抬著大轎子,囂張跋扈的來到了欽差公館。
不等守門的護衛回到欽差公館稟告,顧佐身邊的護衛一腳踹開了欽差公館的大門。
身後的貪官們亦步亦趨的緊緊跟隨,隨著顧佐一聲令下,眾多官員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眾人進入了欽差公館之後,不由的愣住,欽差公館前庭空無一人,院子倒是打掃的挺乾淨的,一條曲徑前往公館的前堂。
前堂回廊下,一位憨態可掬的小家夥正在打掃,慢條斯理的樣子,幽靜而從容,除此彆無一人。
意料中陳生最後的負隅頑抗並沒有到來,或者說陳生手裡已經沒有底牌了。
見到欽差公館靜悄悄的場景後,顧佐果斷舉手,那些囂張的官僚們突然安靜了下來。
不知何處傳來一陣悠揚的古琴聲,琴聲悲涼古樸,充滿憂懷滄桑之感,仿佛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魔力,無‘欲’無爭的曲調漸漸衝散了欽差公館內濃鬱的兵戎戾氣,顧佐靜靜站在前庭內,闔目聽了半晌,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良久,琴聲忽然一頓,接著前堂遠遠傳來陳生平靜淡然的聲音。
“顧侍郎遠道而來,實在稀罕的緊,不知顧侍郎是否願意與陳某烹茶把盞,公論天下大事?”
顧佐搓了搓剛才一直冷凝肅然的臉,笑道“今日李某倒真做了回焚琴煮鶴的俗客,實在辜負了良辰雅趣,罪過!”
說完顧佐哈哈一笑,舉手朝後麵一揮,然後,官僚們很識趣的退到了外麵。
三人穿過前庭,不急不徐走到前堂玄關前站定。
陳生今日穿著一身白色如山,圓領處繡著星星點點的幾朵梅花,搭配著衣衫純白的底色,如迎雪的臘梅般高潔,孤傲。
陳生站在前堂回廊下。靜靜地素,臉上沒有任何喜怒,仿佛個陌生人,直到顧佐走到前堂下站定,陳生才抬手施了一禮,做出一個請入內的動作。
顧佐毫無遲疑,抬腿便走上玄關,安靜地脫下鞋子,走進堂內。
前堂正中點燃了些許香料,熱氣嫋嫋,如臨仙境。
香爐旁邊一矮腳桌,桌上木托盤放著些許茶具。
分賓主落座。
陳生一直表現得很平靜,用木勺輕輕在釜中的沸水裡攪動了幾下,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將一壺茶燒好。
在陳生看來理所應當的事情。
但是在顧佐看來,卻佩服的很。因為陳生的一舉一動,都仿佛行雲流水一般,太美了。
像自己這種自幼苦讀的士子,斷然不會有時間學習茶道這種高雅的東西。
“顧侍郎自京師遠道而來,擔負糧草重任。我還未曾以茶禮相待,說來確是陳某怠慢了,今日平涼太平,你我也閒來無事,不如先飲茶賦詩,再論恩怨,如何?”
顧佐拱手笑道“能品嘗欽差的烹茶手藝,乃是本官的福氣,願掃榻領教。”
陳生抬頭深深素一眼,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其實,你想要喝茶,早些來找我就是了,哎……”
話沒說完,陳生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之意,然後垂頭繼續烹茶。
顧佐笑道“今日也不晚,時辰正好。若是早些來,心情定然也與今日不同。”
門外的小齊麟頗為費解地人,隻覺此刻情景很不對。
不正常啊,二人見麵應該打得頭破血流,然後等打累了,在破沒有風度的罵上兩句臟話,這才是他們現在應該做的事情啊。
現在兩個算是敵對的兩個人竟坐在一起烹茶論道,互相笑得很友善,就差來十幾個漂亮的舞女,伴著琴聲翩翩起舞了。
小齊麟忽然也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使用的了。
兩個人依然風度翩翩。
陳生依然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準備著煮茶,而顧佐也適時的閉上眼睛,嘴角泛起一絲絲淡然的笑意。
仿佛正在感受茶湯中的人生韻味,不時還輕輕點頭,似乎在讚許陳生的茶道如何高雅。
烹茶的暇間,二人保持著沉默,陳生神情很肅穆,他也是讀書人,自己的夫子唐寅和楊延和都曾經教導自己,喝茶是一件非常高雅的事情。
而煮茶,也是陳生的必修課之一。
不知過了多久,顧佐盯著眼前不停翻滾的沸水,終於淡淡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