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錦衣衛負責抄家的日子!
劉瑾聽說常風到了正陽門。直接從司禮監乘坐馬車趕了過來。
劉瑾乘坐的是五轅馬車。
明隨周禮,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
五轅馬車是藩王才有的待遇。
這是正德帝加恩特賜給劉瑾的待遇。
身為大明立皇帝,人家劉瑾沒乘天子鑾駕已經算低調了。
劉瑾下了五轅馬車,來到常風麵前。
二人對視良久。
劉瑾對常風的感情是複雜的。他感恩常風提攜了他,讓他有了今天。
同時他又憎惡常風去年捅他的刀子。在他看來這是一種背叛。
我跟兄弟心連心,兄弟跟我玩腦筋。好你個常風!算我看錯了你!
劉瑾這人雖然狠辣,雖然貪佞。但他是極為重感情的。這是他最大的優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劉瑾終於開口“回來了?”
常風沒有答話,“噗通”就給劉瑾跪下了“劉公公,以前多有得罪。這次回京趕考,還請劉公公行個方便!”
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想要扳倒權宦劉瑾,先要向他低頭,回到京城。
二十多年的老戲骨了,多演一場跪戲又如何?
劉瑾看到常風這副卑躬屈膝的模樣,一聲怒喝“滾!天下誰人都可以跪我,唯獨你不能跪我!會折我的壽!”
常風聞言起身,上了馬,掉轉馬頭就要離開。嘴裡還喃喃著“劉公公的命令等同於聖旨。他讓我滾,我隻能滾回龍場去。”
劉瑾破口大罵“誰讓伱走的!我讓你滾回京裡!趕緊去跟家裡人團聚吧!”
撂下這句話,劉瑾上了五轅馬車。錦衣衛大漢將軍騎馬開道,威風凜凜的離開了正陽門。
有了劉公公“滾回京裡”這四個字,守門的內廠蕃役、團營兵自然不敢再攔常風的路。
常風打馬,進得闊彆一年多的京城。
常府前院。
劉笑嫣正在抱著孫子常青雲曬太陽。九夫人和兒媳李萍兒、義兒媳嚴嬌在一旁哄著他。
胡子拉碴的常風,突然出現在了一家人麵前。
劉笑嫣望著常風,半晌說不出話。
幸虧她沒說“噫,好,你可回來了!”不然常風一定會毫不留情的給她兩個大逼兜。
劉笑嫣道“夫君,你可算回來了!”
說完她也顧不上在兩個兒媳麵前維護婆婆的尊嚴。把青雲交給李萍兒抱著,直接竄進了常風的懷抱,抱著常風痛哭流涕。
常風笑道“好了,好了。都四十三的祖母了,在孩子們麵前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九夫人道“老爺。我們姐妹想你都快想瘋了。”
四十如虎,這兩個女人一年沒有男人,已是旱得要死。
常風道“彆哭了,笑嫣,快去準備團圓飯啊。再派個人,把糖糖一家也喊過來。咱們一家團聚。”
九夫人補充“大少爺在衙門呢。老黃,快去順天府把少爺喊回來。”
半個時辰後,劉笑嫣和九夫人張羅了一桌美味佳肴。
常破奴身穿正三品官服,大步回到了家中,拜見了父親。
不多時,常恬、黃元、黃承恩一家三口也來了常府。
黃承恩今年已經十一歲了,長成了一個英俊的少年郎。
劉瑾命令首輔李東陽和翰林掌院楊廷和,給黃承恩當授業師。
一家人得以團圓,歡喜自不必說。
團圓飯吃了一半兒,常風喝了口酒“我在龍場時聽修文知縣說,邸報上經常見吏部對破奴和黃元的褒美之詞。”
常破奴歎了聲“唉,那還不都是劉公公的麵子?現在京中人人都說我跟姑父是鐵杆的閹黨。”
黃元附和“官場甚至有人在傳,閹黨的文官走狗一焦二張三四劉五黃六常。焦是指焦芳,張是指張彩,‘三四劉’分彆指的是兵部尚書劉宇、戶部尚書劉璣。”
“五黃就是我黃元。六常指的是破奴。”
常風道“外人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咱家人問心無愧就是。”
常風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旁邊女桌的嚴嬌“你家大哥嚴嵩的病應該早就好了吧?回京複職了嘛?”
嚴嬌微微搖頭。
常風驚訝“三年了,病還沒養好?”
嚴嬌答“病早就養好了。但我大哥來信說”
常風問“說什麼?”
嚴嬌道“說權宦當道,他不屑於入仕做閹黨的奴仆。”
此時的嚴嵩是一個滿身正義感的青年。
常風微微頷首“你大哥是有骨氣的。”
常破奴道“爹,我真怕劉公公把大明朝鬨亡了。多少年的鐵杆江山也經不住他那麼胡亂折騰。”
乾清宮大殿。
劉瑾坐在龍椅下首的一張椅子上。今日他代天子主持內閣及六部九卿、司禮監秉筆參加的禦前會議。
這麼重要的禦前會議,正德帝竟不參加。由劉瑾代為主持。
內閣、六部九卿中不屈從於劉瑾的人已經被一掃而空。
剩下的這幫人,要麼是劉瑾的黨羽。要麼是對閹黨虛與委蛇,明麵上屈從的人。
劉瑾道“宣大總督史文貴上了奏疏。經略邊關諸墩堡,需用銀五十萬兩。這是個大數目。戶部倒是拿得出來。”
“不過邊關老跟京裡要銀子,不是長久之計。戶部的國帑也不是大水衝來的。”
兵部尚書,閹黨劉宇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拱手道“稟劉公公,下官有一計可解邊關所需。”
“下官已拿出了具體的方略,寫成了條陳。”
劉瑾眼前一亮“哦?說來聽聽。”
劉宇高聲道“下官的辦法,名曰‘納銀授軍職’。可傳令各省,凡有願為朝廷捐獻軍費者,納銀一百五十兩實授百戶。納銀二百兩實授副千戶。”
“往上的職位嘛。正千戶二百五十兩,指揮僉事四百兩,指揮同知四百五十兩,指揮使五百兩。都指揮僉事六百兩。”
賣官鬻爵,並不是漢靈帝和康麻子的專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