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橋堡已經是進入香農,在阿基坦遊曆一個月的軍隊,在波瓦蒂爾城平靜的度過聖誕節。
對廣大民兵而言,此次漫長的冬季行軍,不但是對戰爭的一場預演,針對每一個個體,也是他們無聊人生裡極為罕見的經曆。
本該默默無聞一輩子的香農地區農民兵,所有人統一了心態。
他們早就被告知,當春耕結束後軍隊集結會師東進。現在,這番說法再不是虛無縹緲的事,所有歸來的民兵被要求在家休整,趁著春耕之前把各自的武備再修繕一番,其餘的時間就是大吃大喝!
就是因為手握巨量的糧食,就算軍隊真的擴張到兩千人,大吃大喝還能浪費到哪裡?尤其是現在大吃大喝,有利於士兵體格去全軍士氣。
雷格拉夫估計,到了戰場上真正的中堅仍是自己的老兵,以及在去年整訓的一千名民兵。
一千民兵再加上一些士兵的兒子,在香農小規模的再次擴軍,兩支長矛旗隊各擴到了六百人。
其中一百名由少年構成的投石兵,又有五百名成年男子構成的長矛手。這就是現實意義的上陣父子兵,靈活的少年專注於投石,與他們的父親並肩作戰。
在沒有作戰之前,所有人都可以對戰爭做出極為樂觀的暢享。但士兵身形依舊單薄,他們的身子已經無法再長高,低矮一些的身形倒是很適合操持長矛,如果他們集體強壯那就更好了。
於是,凡事
亟待出征的士兵,一人一天分發一磅麥子,為了就是令他們在春耕之前儘量吃胖一些。至於這些額外賞賜的麥子是否被士兵拿出來補給自己的妻子與小孩子們,這件事雷格拉夫就不關心了。
自回到香農後,他們用了三天時間將這一批運回來的二十餘萬磅燕麥,塞進了橋堡、香農、阿瓦內三地的倉庫裡。
甚至屬於修道院財產的倉庫也被利用起來,於是聖馬克西姆修道院倉庫被塞得幾乎沒有立錐之地。
繼而兩個大村裡由村民豢養的貓咪和狗子也都被租借過來,這些小獸的職務是防備鼠患,至於沒有抓到老鼠,那就用鮮肉飼喂之。
教士們在管理民生方麵有他們的智慧,尤其在日常生活裡必須好好保管五花八門的東西,又以貯藏糧食為最。因為必須妥善保存羊皮紙手抄書,他們對於潮濕侵蝕極為敏感,應對手段自然比普通村民更好,雷格拉夫也相信由教士盯著,自己就不需要分出大量人手看管倉庫了。
無論如何糧食貯存都存在不可避免的損耗,至少由修道院長博德全權負責此事,不必擔憂因為春季降雨導致糧倉大規模浸水。至於給予修道院的「報酬」,或曰「供奉」,雷格拉夫許諾:「如果戰爭結束了,儲備軍糧仍沒有用完,剩餘部分就是供奉品。」
難道軍隊還能把這驚人的糧食消耗殆儘?!因為院長博德獲悉,還有約莫四十
萬磅的麥子,正逐步從阿基坦向著香農運輸。
本來香農地區所有修道院都不缺麥子,安茹當地的修道院同樣如此。博德對「龐大軍隊」的概念依舊模糊,對大軍能消耗多少糧食就更迷糊了。他覺得自己最後可以得到一筆巨大財富。
院長博德此生還是第一次管理如此多的財富,看他熱情洋溢的麵容,就好似所有糧食現在都是屬於他的財富。
另一方麵,雷格拉夫在休息三天後,待精神恢複了再度糾集自己的老兵們。
就在這過去的三天時間了,貝孔和他的朋友們,好好觀察了一下被雷格拉夫治理近半年的香農。
村民民臉上時常掛著笑容,他們普遍精神矍鑠麵色紅潤。
就如雷格拉夫說的那樣,本地村民真的在自由伐木,各家各戶的門口都堆砌著木柴牆。
農民還修建出籬笆牆,家家門口開辟出小菜園,雖然苗圃空蕩蕩,一些木杆插在泥地,杆子彼此還有麻繩搭線,據說等到春天到了,豌豆種子撒下去就任由秧苗順著木杆向上爬。
雷格拉夫承諾844年連最基本的十一稅都不收,其餘雜稅索性全部取消。
在貝孔的認知裡,雞蛋、蔬菜等都屬於稅收範疇內。五花八門的雜稅居然也取消了?
流落阿基坦十年了,貝孔與夥計們飽嘗人間冷暖,他感覺到,底層民眾渴求是無非就是儘可能多的食物,如果哪個貴族能實實在在讓民眾得到更多食
物,大家也就跟著他走。
如此淺顯的道理,唯獨自己家族因戰敗一度墮落成平民般的存在才能理解。不過,貝孔不覺得雷格拉夫真的是聖人,自己倒是對其舉措可以效仿一二。
就是不知這位年輕的安茹伯爵,在真的進駐安茹城後將如何治理。
突然間,河畔碼頭熱熱鬨鬨,數以千計看熱鬨的民眾聚集在這裡。
他們看到那些金發的諾曼老兵,集體換上洗乾淨的布袍。恰是因為清洗,他們衣服上的黃布條進一步掉色,曾經的橘黃已經成了淺黃,就如同他們的發色。
帶著頭巾的婦女抱著裹得非常嚴實的小孩,歡送她們被選中的丈夫。
一批民兵因身體更強壯些,被要求坐上長船。這對普通民兵而來是何其的榮幸!坐上龍頭戰船,外人看來自己也是諾曼人了。
諾曼,代表著一種野蠻,野蠻又似乎意味著強大,強大又意味著不會被他人欺負。
老實巴交的農民眼神不再木訥,一旦坐上龍頭戰船,就仿佛被精神感染,一種莫名的強大勇氣湧上心頭,仿佛自己不再卑微,會因追隨強者變得天下無敵。
騎兵也在這裡集結,貝孔與朋友們換上新衣,他們人人手持一支騎矛,矛上分彆捆著一麵麥西亞王旗。
騎士們雖然恢複了身份,但這個時代紋章與旗幟的文化還處於發展的早期階段,像是雷格拉夫這種脫胎於羅斯軍的全新麥西亞王***在大量使用
旗幟,於當今的西歐實在是異類。
還彆說,士兵大量舉旗,當軍隊集結後顯得格外威武。非常多的旗幟還能掩飾軍隊虛實,乍一看去,因為旗幟太多,軍隊完全成了龐然大物,再在精神上能嚇壞敵人吧。
「等我回到貝孔村組織我的軍隊,我也設計旗幟,我的紋章。」貝孔,或曰貝孔七世騎士如此想著。
陽光照得戰士們的頭盔鋥光瓦亮,戰馬的大腦袋煩躁得上下擺動,馬衣也為之顫動。
此時,站在岸邊的雷格拉夫於布魯諾,兩人左右看看。
圍觀民眾的聒噪化作一片低沉嗚嗚聲,由於即將開啟武裝接收安茹城的工作,戰士們摩拳擦掌。尤其是貝孔與他的朋友們,沒有誰比他們更興奮。
雷格拉夫沒有多言,示意號角手吹號,他再舉起右拳,被選中的步兵騎兵開始行動。
士兵陸續登上半擱淺的長船,大槳把船推進埃維納河種。在岸上,布魯諾親自舉著他的薩克森騎,再與貝孔等人共行。於是,船上二百人,岸上三十騎,這支戰鬥力驚人的小部隊,在這陽光明媚的冬季上午,向著安茹城方向漂去。
不需要揚帆也不需要劃槳,僅需要兩支槳充當方向舵,不斷修正船隊航行即可。
他們平靜抵達兩河交彙處的黃白色沙灘,全軍就在這裡布置過夜營地。一路上他們已經看過了山丘上羅馬軍營的廢墟,灰白色的石塊在灰褐色的冬季環境下格
外眨眼。再在左手邊,聖日耳曼修道院、康德修道院,這些明顯近在咫尺、農民平日不去的修道院,隨行民兵們坐在長船,以
獨特角度看著它們漸漸消失於蕭瑟森林中。
沙灘的一夜平靜無恙,次日清晨,霧氣散儘後,由長船負責的騎兵渡河行動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