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軍的破甲箭,它的箭簇細長有棱。棱角便於更好撐開鎖子甲的甲環,對付一般的皮甲,「鑿洞」的能力卓越。
恰是看到了那些疑惑絢麗的奇怪騎兵身上有著很多反光,羅斯軍下意識認定敵人普遍有著厚甲。
羅斯騎射手的遠程拋射根本不求殺傷多少敵人,如此破甲箭除非擊中敵人心臟、脖頸、麵門等要害,否則受傷敵人還能捂住傷口跌跌撞撞逃跑。
那三個離開獨木橋的柏柏爾人,他們拖著嚴重受傷的身體,儘量逼近其頭目臨時設下的營地。
此刻,海盜頭子拉赫馬,他已經帶上自己的部下隱入最近的樹林。
直到挨了一陣箭雨,他才撤離冷靜下來,張目四望探查周圍的情況。
不遠處的城市擁有城牆,它一定是凡爾登城。在城市不遠處,即河對岸的區域還有一片像是營地的存在,它又仿佛遭遇火災,怎麼看都是一副破敗景象。
「難道在之前的大營地遇到的那些傷兵……他們的說法是真的?」
拉赫馬本來打算在凡爾登過夜,他的承諾令所有疲於趕路的部下維持著不錯士氣。
隻要抵達凡爾登,就能新烤製的麵包與葡萄酒。
隻要抵達凡爾登,威爾芬大人就會熱情接收大夥,並承認是精銳。
隻要抵達凡爾登,大人會第一時間要求兄弟們東進,在東部的所謂梅斯平原,兄弟們有權自由劫掠。
給大貴族做傭兵就理應享有劫掠權,大家把
素未謀麵的威爾芬想得很不錯。
怎料兄弟們來到凡爾登就挨了一悶棍,撂下一些傷亡的兄弟遁入這該死的森林。
那還是大家臆想中的好貴族麼?威爾芬大人怎麼二話不說,就令他的部隊放箭呢?再說那箭矢之犀利,從西班牙轉戰到這邊的兄弟們,無論是陸地還是海上,可從未見過可謂之為箭雨的戰術。
陰冷春雨才剛結束,雖說白天的氣溫頗為宜人,待到夜裡又恢複了陰冷。
騎馬海盜們將馬匹拴在最近樹樁,他們想儘辦法終於令較為新鮮的樹枝燃燒起來,繼而把枯草、鮮木枝堆砌起來製造出第一攤篝火。
他們點燃篝火的速度非常磨蹭,不似河對岸不遠處的凡爾登城,羅斯軍在那邊輕易點燃大量篝火。
藍狐已經與斯溫、卡爾做好計劃。
無論那邊的家夥是否聽信逃回去的家夥,羅斯軍這邊一定要大肆點火。既然在扮演已經戰敗的威爾芬,那就儘量偽裝出此人的強大。
藍狐這邊廣布篝火,待夜幕漸漸降臨,陽光逐漸消失於馬斯河穀西側的無儘山巒中,羅斯軍在城外荒地大擺宴席,戰士們聚在一起大吃大喝。
戰士們已經被通報了有關敵人的基本情報,敵軍並非真正的勃艮第人,竟是從更遠的南方來的一群上岸的海盜。
海盜也會騎馬?這倒不是什麼問題。
聚在火堆前高高興興嚼食煮麥子的約塔蘭人戰士們,他們很清楚以後自己的伯
爵大人肯定要訓練自己的騎兵。待伯爵大人建設騎兵部隊,參與本次遠征的立功者肯定要成為首支騎兵隊的一員。
約塔蘭人一路走來,他們看清楚了四支羅斯精銳騎兵隊的英姿,不僅幻想著騎在馬上奔襲如飛的人就是自己。
可惜自己在前些年還被他人稱之為海盜。
過去兄弟們在海上、河道與大湖捕魚,生產生活都依賴海洋,姑且可以被其他族群的漁民蔑稱為海盜。
約塔蘭人與丹麥人、日德蘭人,乃至是博恩霍爾姆島的家夥們,就豐饒漁場的捕魚權可是無休止的大打出手,彼此互罵對方就是海盜。
再說,在海上
生存的人們,發現落單的對手漁船,豈有不衝上去襲擊的道理?
約塔蘭人現在有著非常正規的名分——羅斯王國的大封臣之哥德堡伯國與維納恩斯塔德伯國。
所以,明日的戰鬥就是上岸的海盜大戰同樣上岸的海盜?
感覺非常荒誕滑稽的戰士們,捧著木碗裡的美餐暢快地哈哈大笑。
他們將敵人當做一頭頭待宰的豬,期待著明日上午,敵人真就傻乎乎地集體聚集到凡爾登城下。到了那個時候,大家一擁而上將之乾掉,再把敵人衣服上所有花花綠綠的寶貝扒下來據為己有。
羅斯軍中這邊對勝利抱有十足信心,若論有哪些要特彆考慮,也許就該考慮敵人發覺中計後奪路而逃——豈不是相當於獵人不慎放跑了獵物。
藍狐就是擔
心上當的敵人還有能力逃亡,為此自己必須差人對明日「會麵」的現場做一番布置。
當大軍抵達凡爾登城之後立刻開始對周邊區域的調查,斯溫派出的騎兵回饋大量關鍵性情報。譬如城市附近有很多山丘,它們都被較為茂密的原始樹林存在。不遠處的一個山頭像是有人居住,於是有戰士冒雨前去探查一二,發現那的確是建築物,卻已經荒廢太久了。
最先抵達凡爾登的羅斯軍已經發現了本地最早的那座修道院。所謂數百年前的大聖人「聖本篤」,此人確定了修道院製度,親手促成了本篤修會,即諸多修道院、大教堂的聯盟,就是他的努力,使得西方教會在西羅馬覆滅後的時代,建成了自上而下、等級森嚴的教廷體係。於是,西方大牧首才第一次有資格自稱教宗。
因為聖本篤建立的第一座修道院就建在山頂,相近時代新興的修道院,也都故意建在各個山頂。
如今凡爾登的舊修道院僅剩斷壁殘垣,那些堅硬花崗岩石塊在數百年風吹雨打下已經變得非常圓潤。探查情況的士兵不覺得一片廢墟有什麼意思,倒是覺得用鐵質撬棍和大鐵錘對著石塊敲敲打打,可以製作一些可供投石機發射的石彈。
充當斥候的羅斯騎兵跑得很遠,即便那幾日大家保守陰冷春雨之苦,仍有年輕戰士自命不凡,為了探查敵情寧可冒雨探索。因為他們是吃著
羅斯王俸祿的精銳,隊長與其他人不悔抹殺勇士的所有勇敢行為,冒雨偵查固然冒險,萬一穿越一些狹窄山穀,發現遠處居然有大量敵軍駐紮呢?
由羅斯精銳騎兵扮演的斥候甚至摸到了東北方向的「死人山」,自然在當今的時代,那座不高的山丘鬱鬱蔥蔥,更不可能是幾十萬人埋骨的巨大墳場。然而……沿河搜查的戰士發現了河道拐彎大處,被腐朽樹枝掛住了兩坨白乎乎的東西。
戰士大膽探查一下,用木枝使勁挑動那柔軟之物,待其翻過來,赫然看到居然是已經極度浮腫的、勉強認得出是人的死屍,這也解釋了空氣中除了下雨天特有的淡淡泥腥味,怎麼還有一些令戰士很熟悉的臭味。
相關情報已經冒雨彙報給藍狐等人,死屍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如此重大發現也契合了大戰之後被俘的威爾芬所做的一係列說明。
所謂一群騎兵風馳電掣般衝入大山穀,與凡爾登守軍爆發激烈戰鬥。威爾芬當然要為自己的戰敗做找補,便自稱「我親自把那些家夥趕跑,他們撂下很多物資逃到了西方,應該逃出了山區」。
威爾芬考慮自身安危,斷然不會吹噓「我殺了他們」,現在言之鑿鑿聲稱沒有殺死那些人中的任意一人,也就省得羅斯王為此生氣。
他再考慮自己的榮譽,不會說自己放任軍隊謀殺了凡爾登城的平民、教士,也不會把臟水潑在羅
斯軍身上。他對凡爾登城的境況語焉不詳,隻說明當地還有一些駐軍,至於當地之前發生了什麼乾脆裝糊
塗。他還帶著一定威脅的口氣「好言勸說」,所謂「你們去晚了,你們就要直麵勃艮第主力軍」。
自結束大戰到占領凡爾登,乃至是探查城市附近區域,全程才不過三四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