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歌隻覺得好笑。
一個投效蠻夷的貳臣賊子,居然有臉站出來以大晉江山名義質問自己。
隨即,蘇長歌厲聲開口。
“住嘴!”
“爾為大晉百姓,讀聖賢書卻不明是非,投效蠻夷。”
“如今在這搖唇鼓舌,壞我大晉民心,名為晉人,實為晉賊,似你這般毫無忠義仁孝的禽獸,也配在這質問本狀元!”
蘇長歌出言罵道。
沒有去講道理。
直接戳破洪疇的身份。
在場百姓們聽到此話後,目光冰冷憤怒的盯著洪疇。
“你,你胡說!”
“休要在這轉移話題!”
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洪疇脊背發涼,急忙大聲喊道。
聞言,蘇長歌隻是冷冷一笑。
“蠻夷,禽獸之邦。”
“與我大晉臣民世代血仇,將我大晉燕雲之地竊為己有。”
“而今兩國和談,乃是我大晉皇帝,為天下百姓計,方才擱置仇恨,可爾等居然還恬不知恥,妄想強娶公主和親!”
“你剛才言。”
“若是阻止和親,蠻夷就會揮軍南下,與我大晉一戰。”
說到這裡。
蘇長歌看向麵前百姓。
“敢問我大晉子民,爾等懼戰否?”
聲音朗朗。
一瞬間便響徹大江南北,凡大晉疆土內的百姓皆聽到此話。
而因為之前蘇長歌的立言文章,以及天空中那死去的英魂,百姓們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立即出聲回應他的問題。
他們的土地被敵人竊據。
他們的祖先,親人,同胞戰死沙場。
此等國仇家恨!
焉能不報?
必須全部向蠻夷討還回來!
“不懼!”
百姓們的聲音彙聚成流,整片天地都回蕩著他們不甘屈服的呐喊。
刹那間,異象陡生。
原本漂浮在天上的龍鱗祥雲動起來了。
而太祖皇帝、曆代先王,還有無數英烈都化作光芒組成的璀璨河流。
流入祥雲之中,融為一體。
下一刻。
天穹上出現一顆由國運民心凝聚,祥雲組成的龍首,垂目俯瞰人間,龐大的體型橫貫大晉,皇都百姓隻能看到他的頭部。
震撼!無比震撼!
百姓們抬頭仰望天上這存在於書本當中的國運金龍,心潮澎湃!
老皇帝同樣如是。
甚至比見到太祖皇帝還要激動興奮。
國運金龍,相傳隻有在一國最為鼎盛的時候才會出現,而且往後數十年,隻要君主不橫征暴掠、昏庸無道,損害國運,境內便可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但沒想到。
此刻它出現了,就在自己頭頂。
而且還是由先君和英魂化成,蘊含他們收複燕雲,興盛社稷的遺願和意誌!
我大晉。
自有先祖英魂庇護!
端詳著上空龍首,老皇帝雙拳緊握,眼中滿是興奮之色,感覺渾身充滿力量。
數十年的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再加上那已經確定的國策,大晉國祚起碼可以再延續成百上千年!
而此時,蘇長歌心中也有些震撼,龍這種生物,他不論前世還是今生,都隻在書中看到過,沒想到今日居然能親眼目睹。
但他也知道。
國運,既是民心民意。
他不是為君王、為自己而凝聚,而是天底下百姓同心協力才凝聚出來。
不過這也證明了。
自己剛才為國立言確實得到百姓認可。
隨後,蘇長歌看向麵前的洪疇。
“我大晉百姓,華夏苗裔,不怕蠻夷南下,更不怕屍骨如山,血流漂櫓!”
“和親之事絕不答應,若蠻夷執意要向我大晉開戰,我蘇長歌必身先士卒,奔赴戰場,我大晉百姓亦將戰至最後一人!”
“而且,你給我記住。”
“蠻夷隻要敢踏入大晉一步,傷大晉百姓一人,便是對我大晉宣戰!”
“吾大晉鐵騎,必將十倍、百倍討還!”
蘇長歌開口,聲音冷冽,將心中積攢已久的怨氣全部吐出。
蠻夷兵鋒強盛。
但他們的底子遠不如大晉。
大晉有萬萬人口,蠻夷不過千萬,大晉疆土遼闊,各有其用,蠻夷隻占據草原。
一旦兩國開戰,隻要大晉君臣百姓堅決反抗到底,蠻夷頂多就是一時強盛,持續不了多久就要敗退,被趕回草原。
此刻,身後站著萬萬百姓。
蘇長歌又有何懼!
也就在這時,人群中丞相秦輔和托托木一同走了出來。
“蘇狀元,你過激了。”
秦輔麵色溫和,不鬨不怒的說道“草原王庭此次前來,乃是為了和談。”
“和親也隻是想維持兩國之間的友誼,即便失敗,兩國之間感情依在,兄弟之邦,有什麼事不能談,沒必要動輒打仗。”
“你說是吧,托托木王子。”
秦輔笑著問道。
聽到這話。
托托木心中雖然極為憤恨和不甘。
但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和親是他自己為了想保住權勢,順帶坑大晉一波才提出的。
可兩國和談卻是重中之重,要是這件事都沒做成,回去之後父汗就不是責罰他了,估計直接廢了他都不是沒可能。
現在蘇長歌為國立言。
和親已成泡沫。
但反正什麼都沒付出,他除了對蘇長歌的怨恨加深以外,沒任何實際上的損失。
而此時,見托托木如此輕易點頭。
太子眸中閃過驚訝。
突然回想起蘇長歌之前說的,蠻夷真的比大晉更重視和談?!
但這是為什麼?
大晉勢頹。
蠻夷兵鋒強盛。
他們為什麼比大晉更想促成和談?
就在太子疑惑之時。
蘇長歌出聲。
“兄弟之邦?蠻夷乃我大晉血仇!”
“此次和談中,先是妄圖用武力逼迫我大晉忍受歲幣和親之辱。”
“之後又以燕雲十六州羞辱我大晉,兩事未成,這才提出用一些牛羊戰馬作為和親聘禮,但依舊是想逼我大晉屈服!”
“一而再,再而三,蠻夷擺明是有更大圖謀,欲對我大晉不利!”
“如此狡詐歹毒的惡鄰。”
“枉秦相你活這麼大把歲數,居然言他是兄弟之邦,簡直可笑至極!”
蘇長歌開口,怒斥丞相秦輔。
而伴隨他聲音響起。
文武百官,還有在場的百姓和讀書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托托木。
蠻夷有更大圖謀,欲對大晉不利?
一時間。
眾人警惕起來。
雖然蘇長歌沒有拿出確鑿證據,可懷疑一個人,還是敵人,需要證據嗎?
顯然,不需要。
當懷疑的種子埋下時,眾人回憶托托木的種種舉動,彆說是羞辱大晉的行為,甚至就連招個手都覺得不對勁。
而這。
便是蘇長歌想要達到的目的。
他知道蠻夷另有圖謀。
可沒確鑿證據。
自己去找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而且還不一定能找到。
既然如此。
不如利用剛得來的公信力,說出猜測,挑起大眾疑心,讓百官和陛下去找。
這樣一來就簡單多了。
那麼多的探子。
總有一個會找到點蛛絲馬跡。
而且沒找到也無所謂,蠻夷本來就是敵人,對敵人多疑,也不是壞事。
此時,見眾人對王庭起疑。
托托木真的慌了。
父汗讓他率領鐵騎戰勝大晉。
他輸了。
提出迎娶公主和親。
被半途喊停。
現在大晉更是對王庭的真實意圖起了疑心,要是讓他們知道和談隻是權宜之計,王庭準備平定內亂後就大舉侵略大晉。
自己回去不得被父汗拿刀活劈了!
想到這。
托托木故作鎮定的樣子。
“蘇長歌。”
“本王知道你痛恨我王庭,但你也不能胡言亂語,信口雌黃!”
“王庭派本王過來。”
“乃是想與大晉交好,不動乾戈。”
“可你沒有證據便懷疑我王庭,指責我們另有所圖,這便是大晉待客之道嗎?”
“若真不信任,那便開戰!”
托托木麵色一正,底氣十足的高喊,大有談不攏就打的氣勢。
百官中有人見他如此,立刻就慌了,畢竟不和親就不和親,這事已經無法更改,但他們並不希望看到兩國真的交戰。
秦輔此時也開口幫腔。
“蘇狀元,你懷疑草原王庭欲對我大晉不利,可有證據?”
因為和親一事。
他跟托托木算是站在一起。
雖然關聯不大,但要是真調查出王庭對大晉圖謀不軌,他必然會受責罰。
聽到此話,蘇長歌冷冷一笑。
“當今陛下聖明,心中早對爾等起疑,私底下派本狀元調查此事。”
“如今我已在死去的蠻夷士卒屍體上發現噬魂蟲之毒,若真是為和談而來,何故要在對決前,給士卒下這必死之毒?”
蘇長歌開口。
故意抬了老皇帝一手。
畢竟和親之事中途被自己給推翻,無形中等於打了老皇帝一巴掌。
不管他會不會記恨。
蘇長歌都沒必要在這事上挑釁皇權。
此時,宮內姍姍來遲的老皇帝,聽到這番話,先是一怔,而後便明白用意。
看向蘇長歌的眼中露出讚賞。
和親一事被打臉,他雖然不舒服,但也沒對蘇長歌動怒記恨。
為帝者,心懷寬廣,跟為國立言,天下百姓團結一心,國運金龍現世,數十年風調雨順比起來,這就根本不算事。
彆說記恨。
他都想把蘇長歌當吉祥物供著。
不過現在有台階下
老皇帝也不會頭鐵把台階拆了,沒有說話,不經意的點了點頭讚同。
文武百官注意到這一幕。
有些心驚。
沒想到老皇帝表麵上悲憤屈辱的答應和親,背地裡卻派蘇長歌去查蠻夷的底。
藏得實在太深了。
就連太子殿下都不知道。
看著愣在原地的太子,百官們心中不禁生出諸多感歎。
與此同時。
聽到蘇長歌說出噬魂蟲之事。
托托木心中一咯噔,不過雖然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行嘴硬道。
“這算什麼證據?噬魂蟲又並非是我草原特產之物,而且本王子又豈會對親信下手,這或許是你們故意栽贓陷害。”
托托木開口。
吃定蘇長歌沒有確鑿證據。
聞言,蘇長歌也不氣。
他隻需要挑起個合理的懷疑就夠了。
隨後轉頭看向老皇帝,出聲道“陛下,蠻夷種種跡象可疑。”
“學生雖無確鑿證據,但為大晉江山,天下百姓之安危計,學生以為當嚴查此事,待調查清楚後再放托托木離開。”
聲音響起。
秦相幽幽的歎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這局已經輸了,與之前用天下安危逼迫和親一樣。
蘇長歌現在用天下安危來軟禁托托木。
博弈的都是江山和民心。
但蘇長歌能為國立言,爭取到皇帝、百姓,甚至是曆代先君的支持。
而此時,老皇帝聽到這項提議。
幾乎沒有猶豫。
直接就點頭答應下來。
“來人,送王庭使臣回鴻臚寺,好生養著,沒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話音落下。
托托木滿臉不忿的喊道。
“爾敢,我乃草原可汗之子,王庭使臣,爾等這樣對我就不怕兩國開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