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戶部的清吏司也很多,而禮部、吏部、工部、兵部因為職責不同,不需要在地方上設清吏司,隻在皇都中樞。
“好,知道了。”
蘇長歌點頭應了一聲。
隨後,拱手向孟勝行禮,說道“孟前輩,此地百姓就托付給你了。”
“之後繼任我的官員,乃是吾兄長至交,為官清廉,我已經提前和他打好招呼,若是孟前輩有事,可以直接與他商量。”
話音落下。
孟勝一臉嚴肅認真的點頭。
“請楚國公放心。”
聽到此話,蘇長歌也沒有再贅言,轉身走到府衙外,
而那些墨俠則瞬間消失在原地。
潛伏於暗處。
很快,蘇長歌走出府衙。
隻見兩名刑部官員,還有幾十名官兵以及一架囚車在外麵候著。
“楚國公,天已經亮了。”
“吾等也是沒辦法。”
“按照陛下旨意,今日便要押送您回京,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看到蘇長歌,一名刑部官員開口。
“勞煩幾位了。”
蘇長歌說完便自覺走進囚車,盤腿坐下,麵色淡然無比。
見狀,刑部官員幽幽一歎,他心中也為蘇長歌感到不公,護佑一方土地,殺得都是貪官汙吏,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
但國法就是國法。
楚國公殺得人做的事雖然沒錯,但做法上卻太過激進。
不過還是希望當今陛下聖明。
饒楚國公一命。
“出發。”
伴隨刑部官員的聲音響起。
囚車緩緩行駛,魚幼薇和清玄沒有說話,默默的跟在後麵。
然而,等到囚車剛駛出府衙,外麵已經站滿了百姓。
望著車內的蘇長歌,諸多百姓麵露悲色,在他們眼裡蘇長歌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官,為大家討回公道,讓大家都有飯吃。
可這麼一個好官。
為什麼要被押送回京處置?
也就在這時。
人群中一道哭聲打破了寧靜。
“楚國公,您替草民死去的幺兒討回公道,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儘。”
聲音響起。
街道旁兩道身影下跪一拜。
蘇長歌轉頭望去。
正是昨日抱著兒子屍體痛哭的那對夫妻,此刻他們跪在地上,淚流滿麵。
下一刻,似乎是受到感染,沿途的百姓紛紛跪下一拜。
畢竟蘇長歌不僅救了他們的性命,還給了他們繼續活下去的希望,更是替他們討回公道,這份恩德如何受不起這一拜?
刹那間。
整個郡府哭聲久久不息。
看到眼前一幕,蘇長歌站起身,朝百姓們躬身一拜。
“諸位,此行回京。”
“爾等能來相送,蘇某感激不儘。”
伴隨聲音響起。
百姓們的哭聲更加悲戚。
如此,囚車繼續前行。
在快要駛出城門時,道路兩旁的百姓越來越多。
其中,一名臉上布滿溝壑,兩手儘是老繭的老者一瘸一拐走上前。
他手裡捧著一壇老酒,用蒼老的聲音說道“小人這條腿是在地震中斷掉了,若無楚國公,現在或許還埋在廢墟底下。”
“您的恩德草民無以為報。”
“這是草民自家釀的一壇濁酒,如今送予楚國公路上解渴。”
聲音落下。
蘇長歌從老者手中接過這壇酒。
“多謝老丈贈美酒。”
剛說完,就又有百姓上前。
有送饅頭、燒餅、果子等吃食的,亦或者萬民傘,平安符等東西。
物雖輕,但情誼卻重若泰山,蘇長歌將百姓送的東西一一收下,並一一感謝,等到後麵囚車上東西越來越多才罷休。
如此,囚車緩緩駛出郡府。
出於擔心蘇長歌的感受,速度並沒有太快,不急不緩的走著。
而在這一路上,每經過一路郡縣、府城,當地百姓知道囚車內押送的是蘇長歌,都會帶上特地做好飯菜,紛紛前來送行。
直到蘇長歌的囚車駛出數十裡,百姓們才會滿臉悲慟的回去。
途中,待到暑氣正濃時。
一朵厚重的白雲便會覆蓋在囚車上空,擋住毒辣的陽光,跟著一起移動。
這讓押送的官員官兵,以及前來送行的百姓不由驚愕,同時也更加堅信蘇長歌是好官,否則為什麼天上的雲都會庇護他?
就這樣,過了幾日。
百姓沿途相送,老天垂憐庇護之事,傳遍了整個大晉王朝。
一份份請願書如雪花般送到皇都。
而那些寒門出身和貧苦出身的讀書人,紛紛為此事與士紳爭辯,覺得蘇長歌沒有做錯,江南那群貪官汙吏和吳王死不足惜。
隻是在手段上太過激進。
無視國法,擅自處決官員,逼迫太甚,導致吳王畏罪舉家自焚。
但念在所作所為皆是為了百姓。
曾經又立下大功。
希望陛下能法外開恩,隻是罷黜官職,褫奪爵位,貶為平民即可。
可士紳,宗室,還有以秦相為首的官員卻不這麼認為。
他們覺得吳王一家是被蘇長歌逼得含冤自焚而死,並且他又踐踏國法,僭越規矩,無論如何都必須判處死刑,以正朝綱。
一時之間。
兩種論調在大晉交鋒。
皇宮內。
老皇帝看著禦案上的奏折,還有地上堆積如山的請願書,幽幽一歎。
“民心可用。”
“朕知道蘇長歌為何如此做了。”
老皇帝歎了一聲。
起初他還未曾發覺,隻是以為蘇長歌年輕氣盛,一時衝動才鑄成此錯。
可現在,看到每次源源不斷送來的請願書,萬民傘,還有各地一些官員求情的奏折,他才明白蘇長歌這是在打什麼算盤。
以身為餌,凝聚民心。
膽子實在太大了。
“父皇,您此話何意?”
身邊的太子聽到這話,一時有些不解,出言詢問道。
“皇兒,你可知這天下哪一方最強?”
老皇帝開口。
“百姓。”
太子不假思索的回道。
皇權、官員、豪強商賈看似強大,但少了百姓就是無水之萍。
而就在他話剛說完,瞬間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如今百姓民心都站在蘇長歌那邊,那群宗室、官員看著強大,身居高位,但隻要蘇長歌振臂一呼,還真不怕他們。
想到這。
太子先是一喜,而後麵色微微一沉。
民心如今在蘇長歌哪裡。
對皇權而言
見狀,老皇帝自然知道兒子在想什麼,
“皇兒,你在擔心蘇長歌身上的這份民心,他日會反噬皇權。”
“對否?”
老皇帝開口問道。
“嗯。”
太子點了點頭。
他雖然對蘇長歌很是信任,也很佩服,但總歸還是有些擔憂。
“嗬嗬,勿要多慮。”
老皇帝卻是笑了笑,說道“於皇權而言,聖人的確是掣肘。”
“但你要想好,你準備做的是聖明君主,還是普通庸碌之君。”
“若想做聖明之君,必須要有容人之量,蘇長歌有才能,又以賢德仁義聞名,這樣的人眼裡隻有百姓和江山社稷。”
“大忠若奸,其或許有擅權之舉。”
“但卻可以容忍。”
“此時,君王隻需賞罰有度,天下百姓自然會讚頌你。”
“至於昏庸之君,或嫉賢妒能,或以為皇權至上,或沉溺於酒色,視百姓為螻蟻,視百官為仆從,此等君王隻會敗壞國運。”
老皇帝開口。
這些都是他回顧一生得來的感悟。
聽到此話,太子點了點頭。
他想做的當然是聖明之君。
剛才隻不過是本能覺得威脅到皇權,這才會生出忌憚之心、
而隨後,太子下意識問道。
“那父皇您是?”
“”
聞言,老皇帝麵色微微沉下。
他想說自己是聖明之君。
但回顧此前的人生,頂多算是勤勉政事,但大晉卻是萎靡勢頹。
直到蘇長歌出現,大晉國運才開始蒸蒸日上,當然,老皇帝知道這不全是自己的問題,但也變相說明了自己能力不行。
若非要評的話。
他大概隻能算個普通的守成之君。
“皇兒,你走近些。”
“父皇還有些話要跟你說。”
老皇帝笑著說完。
不多時,太子走出殿門,拍了拍身上的鞋印,低著頭走出皇宮。
又過了幾日。
大晉皇都,天還未亮。
得到押送蘇長歌的囚車,將於今日抵達的百姓,早早的就在城門外等候。
江南發生的事情,皇都百姓早就知道,眾人皆為蘇長歌打抱不平,覺得處決貪官汙吏,跟殺豬狗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即便是壞了國法規矩。
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朝廷降下懲罰可以,萬萬不能處決。
而此時,在百姓最前方。
站著群太學院學子。
趙恒、霍從文、沈福、慕子白等人麵露愁容,目光一直翹首望向遠方。
“夫子應該就快來了。”
“唉,也不知夫子現在怎麼樣了”
“若不是夫子寫信,讓我們不必擔心,好好讀書,我早就趕去江南了。”
“我小姑天天追著我問夫子的處境。”
幾人有氣無力的歎了一聲。
也就在這時,慕子清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夫子來了!”
此話一出。
眾人定睛一看。
幾十裡外平坦的官道上,一輛渺小如塵埃的囚車緩緩駛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直到看見倚坐在囚車內的夫子。
刹那間,眾人再也繃不住,眼眶通紅,拚儘全力朝囚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