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鸞鳴!
暮色四合,天空飄起了雪粒子,將巍峨雍容的清宮染成了淡淡白色。雪聲簌簌,黑霧中有幾盞光亮在宮街裡疾速前行。江無背著清王,大步走出宮門,身後隻數名重臣相隨。
清王的聲音有些焦慮,問“你要帶朕去哪裡?”
江無道“長公主吩咐,命微臣送禦駕至東邊大草原,再謀出路。”他語氣漠然,並無多少恭敬之意。在他心中,唯一值得自己效忠的,唯有長公主兆佳晚晴。
清王倏然大怒,道“放朕下來,朕要和自己的百姓死在一起!絕不苟且偷生!”江無腳步不停,道“國難當前,請恕微臣不能聽命。”
他步伐矯健,不出片刻功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乾清宮沒了主子,奴才們一片雞飛狗跳,誰也顧不上誰了。王後赫舍裡氏聽聞消息,暈厥在炕上,不省人事。貼身的宮人尋不到禦醫,隻好請來二公主兆佳靜善。
靜善急急奔至坤寧宮,用金簪狠狠紮在王後人中穴。
王後幽幽轉醒,未語淚先流,哽咽道“你皇阿瑪他他竟然自己走了,拋下咱們娘倆,自己走了。”靜善乃清王嫡女,從小養尊處優,要什麼有什麼,一向驕縱慣了。眼下莊國兵臨城下,她居然還不知道害怕,反而猖狂道“我乃公主娘娘,誰敢拿我怎樣?皇阿瑪的健銳營、火器營、虎槍營、神機營都還在,有他們保護,我們不會有事。”
殿外宮人雞飛狗跳,有無處可去的太監傳話“長公主駕到。”
說完,一灰溜又不知跑哪兒去了。
兆佳靜善渾身打顫,她瑟瑟發抖的掀開門簾,怒道“是你!是你搗鬼對不對?你是莊國的三王妃,怎會在這裡?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夫君你的好夫君帶領著三十萬人馬要大清亡國滅種嗎?你竟然還有臉來這裡你”
晚晴已快步行至麵前,靜善恍然舉起手,狠狠的甩了過去。
時光仿佛倒流了四五年,晚晴剛從域林接進宮,靜善送給她的見麵禮就是一巴掌。晚晴找王後評理,反而被訓斥“區區辛者庫賤婢之女,竟敢在我的女兒麵前妄稱長公主,實在可恨。”此話傳入清王耳中後,清王竟然毫無反應。
晚晴輕巧一躲,懶得理會靜善,徑直跨入內殿,行禮道“給皇額娘請安。”
她如此守禮,已是極限。
王後心高氣傲,對晚晴滿是怨恨,她怒道“誰允你來這裡的?出去!”
晚晴自己起身,輕輕哂笑,道“她們都說皇額娘溫婉賢淑,我好歹是清國的長公主,皇額娘非要如此待我嗎?”
靜善趾高氣昂道“大膽!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如此跟皇額娘說話!”
晚晴勃然大怒,揚聲斥道“閉嘴!”她從未在靜善麵前動氣,忽而如此,把靜善駭了大跳。她接著道“兵臨城下,山河破碎,若你當真是清國的二公主,就該幫皇阿瑪分憂解難,帶兵出征,血戰沙場。你捫心自問,你配得上這與生俱來的榮華富貴嗎?”
她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把靜善震懾住了。
王後並不糊塗,坐起身問“你找我有何事?”晚晴斂了斂神色,道“皇阿瑪已移駕東邊大草原,宮裡除了一眾的妃嬪、宮人,還有健銳營、火器營、虎槍營、神機營等幾處親軍營。皇阿瑪走得急,沒能寫下聖旨,如今要想調動親軍營各部,隻能借用皇額娘的鳳印。”
靜善不知其中凶險,以為晚晴要與自己爭奪什麼,便冷哼道“哈,原來是有求而來,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哪有你這樣”
這回換做王後怒道“閉嘴!”
靜善失了顏麵,委屈道“皇額娘,你怎麼幫起她來?你不是最恨她嗎?”王後重重一瞪,恨得牙癢癢道“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糊塗東西”又握住晚晴的手,道“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等渡過這次劫難,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除了鳳印,你還想要什麼?”
晚晴從小沒有母親,住在域林時,她一直尊王後為親母,但王後從未給過她母親的溫柔與慈愛。此刻王後如此輕聲細語,即便明明知道她是有所目的,晚晴還是心軟了。
她搖搖頭,低聲道“您放心,隻要有我一日,便保您一日平安。”
從坤寧宮出來,天空無星無月,黑黢黢的宮殿巍然聳立。晚晴沒有片刻功夫休憩,揣著鳳印,冒雪小跑至宮內軍營。軍營設在宮街兩側的有司中,天寒地凍,數名將軍正在圍爐烤火。他們不識晚晴,反而訓道“哪裡的宮女?怎麼跑到軍營來了?小娘們要不要命了?”
晚晴身穿粗布衣裳,頭發濕嗒嗒的垂在頰邊,腳下布鞋裹滿泥水,雖如此,但長公主的架勢猶在。她大義凜然,申斥道“莊國兵臨城下,你們竟還有心思烤火,莫非要將國土拱手讓人?”又捋了捋鬢角的濕發,端端正正舉起鳳印,揚聲道“王後有令,國難當前,親軍營一切軍務暫由長公主兆佳晚晴全權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