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世醫者!
六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
早上的悶熱,似乎就是為了這一場暴雨做準備。烏雲蓋頂,沙塵漫天。天空看上去很低,似乎伸手就能碰到。天空中開始落下豆大的雨點,打在人臉上生疼。雨水中帶著一股土腥味,幾秒鐘的時間,就連成一片“嘩嘩”聲。地麵上開始有積水,並慢慢彙聚在一起。乾涸的土地根本來不及吸收如此迅猛的雨水。
在荒野中,有幾個身影正在發足狂奔。麵對著大自然的赫赫天威,他們顯得是如此渺小,仿佛狂濤駭浪中的小舟,隨時都會覆沒。
“快……再快點!”陳亭東衝在最前麵,不得不把速度放緩一些,等著眾人。一開口,就被大風吹得窒息,沙子吹進嘴裡。滿口滿鼻都是沙土的氣味。
幾人身上的衣服,在短短時間內就全部濕透,往下滴著水兒。大家每往前邁一步,都會甩出大量的水花。
這時候就看出眾人體質的參差不齊。李健和徐文明基本與陳亭東齊頭並進。曾經在部隊練過的負重越野,此時顯出強大優勢。王成林等人則要落後一些。常樂一開始還能跟上,隨著時間推移,漸漸落在後麵。張鑫體質最弱,落在最後。
讓大家吃驚的是,那個女人背著孩子,竟然能跑在常樂前麵,隻是稍稍落後於眾人。
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了一段時間,大家氣喘如牛。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放鬆。現在眾人就是與時間爭生命。滿頭大汗與肮臟的雨水混在一起,在臉上淌成一道道溝渠。
王成林稍稍落後一點,等那女人跑近了,他才發現,不知何時,女人已經把孩子放在了背後的防水登山包裡,現在懷裡抱著的,是幾罐奶粉。“喂……醜女……呼呼……你可要加快速度了……不要拖我們的後腿……要不要我幫你拿點東西……”
醜女隻是翻了個白眼,連話都懶得說,節省體力繼續奔跑。
見到自己的熱臉貼了個冷i股,王成林也隻能無語苦笑,又往後麵落下一些,到了常樂身邊。“還……能不能……堅持住……呼呼……要不要我……拉著你一起跑?要不然……把你的包給我,我替你背著。”
常樂已經跑岔氣了,用手捂著肚子,呼呼牛喘著,答道“不用了……你還是……去照顧……張鑫哥吧……我還能堅持……”
跑在前麵的女人,不知出於何種心態,低聲地說了一句“流氓……”
落在最後的張鑫,已經接近極限,汗如雨下。他死死地咬緊牙關,往前猛衝。
此時,陳亭東和王成林一起湊近他,說道“老張……我們拉著你跑……快……加油……”
張鑫痛苦地搖搖頭道“你們……快跑吧……彆……管我……了……我已經……不行了……”
王成林在狂風中,大吼道“不可能……我說過……不拋棄……不放棄……任何一個……兄弟……”說著就上前攙住張鑫一條胳膊。
張鑫情緒激動起來“他媽……的……你們彆……管我……這樣下去……我們誰都……活不了……呼呼……”
他淚如雨下,使出最大力氣,掙脫王成林的手掌,從腰間抽出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瘋狂地大吼道“你們……快跑……誰再不跑……我現在就……自殺……呼呼……”
陳亭東一個箭步上前,空手奪白刃,劈手搶下張鑫的刀“就算背著你……也要把你……背回去……大不了一起死……”
前麵人聽到張鑫的怒吼,都停下了腳步,慢慢走了回來。
何向輝用手撐住膝蓋,彎著腰,說道“唉……你們誰還能跑……就跑吧……反正我是……跑不動了……我留下……陪著老張……”
眾人一頭道“我們也都……跑不動了……死就死吧……和兄弟們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不寂寞……”
李健和徐文明對視一眼,眼睛裡蘊滿淚水“我們兄弟倆……已經比戰友們……多活了很久……夠本了……一路上跑了幾千裡……不想再跑了……認識你們……是我們今生……最大的幸運……”
隨即,眾人都不再跑路,一個個原地坐下,沉默不語,靜靜等待即將到來的屍潮。
張鑫的眼淚不止,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喃喃道“我張鑫……何德何能……唉……死而無憾了……”
休息一會兒後,眾人的氣息平緩很多。王成林動員道“這裡離營地不遠了,我們要加把勁!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放棄!我們寧可共同死在喪屍群中,也不能再這裡坐以待斃!”
眾人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手拉手繼續開始奔跑。
隻是急速地奔跑過後,一下子坐在地上,對肌肉的損傷很大。現在重新跑起來,腿都在劇烈的顫抖。
李健和徐文明對視一眼,不禁微微露出苦笑。隻有他兩人心裡最明白,王成林隻是在給大家鼓勁。此地距離海棠灣還有很遠的距離。但是誰都沒有說破。這已經是眾人心中最後的希望。有希望總比絕望強……
遠處的風,攜帶著電閃雷鳴,君臨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