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公能有什麼壞心思!
就算他們這些閹人沒有男子的能力,也不妨礙福公公這種人把這些花朵般年紀的少年少女納入後宅裡。
蕭齊還知道定遠侯也是一樣,那位他搭上線的叫做厲空的男寵就頗受重視。
隻要有了權力和地位,那些健全的男人不也一樣如同女人一般去對家主百般諂媚。
如果他們這些因為各種原因被迫去勢進宮的閹人是下賤,那身體健全的男寵是不是也是下賤,那些為了向上爬或是求活命而對擁有絕對權力的上位者卑躬屈膝的官員是不是也是下賤。
曾經因為身體的殘缺被一並割掉的自尊和自珍,通過另一種方式重新從他血脈靈魂中滋長了出來。
全都是因為魏懷恩。隻因為她。
“蕭副使,你怎麼,怎麼還坐著呢?”
坐在他旁邊位置的馮內侍已經躺在了侍女腰彎裡,一隻手捏著酒杯搭在她玉臂上對蕭齊一舉。
“這又不在宮裡,也沒主子要咱們侍奉,不用再,嗝,繃著了。”
跪在蕭齊身後的姑娘咬了咬牙,向前膝行了一步帶著討好的笑容扯了扯蕭齊的衣袖。
“大人,奴替您斟酒吧。”
她在這個魔窟裡已經活得如同行屍走肉,本以為這位內侍官也會對她百般折辱。
可她沒想到……罷了,就算他真的沒那些變態的心思,她要是還跪在後麵和他保持距離,也會被其他內侍注意到的……
“不必。”
蕭齊站起來抖了抖衣袍,提前離開了這場宴飲。
魏懷恩今日不在東宮。
確切來說,是“太子”身體抱恙,嘉柔公主自請出宮到城外三十裡的皇恩寺中為兄長禮佛祈福。
再加上不到三月後就是先皇後冥誕,她會一直到中秋才會回宮。
今天她親自換回公主身份,去和永和帝拜彆,再去了東宮探望了病中的“太子哥哥”,然後便來了皇恩寺。
作為嘉柔公主,她今年已經十五歲,婚事被提上日程是理所當然。
在頂替太子身份的時候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要怎麼解決,但她沒想到定遠侯出手這麼快。
在玄羽司揪出幾個屍位素餐的官員之後,他們就等不及,讓現在正幫大公主嘉福籌劃婚事的皇後把她也拉上。
以為把他們兄妹分開就能逐個擊破了嗎?做夢。
就算是魏懷德安然無恙坐在這個位置上,他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胞妹連婚事都要被端王一派算計進去。
本來計劃拖一拖婚事,或者先隨便和哪家把親訂了,再在之後徹底報了仇讓“魏懷恩”早逝,這樣她就可以再無牽掛地以魏懷德的身份走下去。
可惜計劃總趕不上變化,要是她不趕緊把嘉柔公主從皇宮裡弄出來,就真成了網兜裡的活魚了。
彆的不說,就說皇後和嘉福三天兩頭就要她一起去參加什麼詩會什麼遊湖,好幾次她和水鏡都差點露餡。
一想到自己躲躲藏藏的那好幾日,魏懷恩就憋屈得要死。
書案上有那麼多密信折子,還有太傅交待的功課,並上皇帝讓她好好學習的公文,她恨不得自己有兩個腦子才夠用,居然還要費勁去應付那些爛事。
煩死了!
讓“太子”先病上幾天吧,她要在皇恩寺透透氣,再趁著出宮的機會見一見舅舅。
玄羽司有蕭齊,朝堂上她便能慢慢掌握,隻要想辦法把訂婚的事情解決掉,就不用再受掣肘,一心查定遠侯。
皇恩寺的禪房院子裡有一棵桂花樹,每次她來禮佛的時候都會住在這一間。
夜靜無人,水鏡帶著宮人住在小院外的禪房中,她便獨自站在樹下,仰頭從茂盛枝葉之間望著破碎的月亮。
蕭齊在外圍和暗衛們打了招呼,但不想經過正門惹來無端的注視,便繞到圍牆外,輕盈地躍進了魏懷恩的小院裡。
魏懷恩背對著他,聽見身後響動居然被嚇了一跳。
好在月光明亮,她看清了來者之後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不太好意思地咳了咳。
“你怎麼來了?是定遠侯那邊有什麼動向了嗎?”
“是,奴才得知定遠侯的一位侍妾家中是南林府的府醫。”
蕭齊恭敬地報上今日探查到的情報。
公事是正正經經的公事,但是心也是真的想要到這裡見到她。
這種假公濟私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如今已經愈發遊刃有餘,甚至連魏懷恩都看不出他是否還有以前的私心。
想騙彆人,得先找好連自己都相信的借口才行。蕭齊深諳此道。
“南林府,果然。”
南林多瘴氣,向來出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