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公能有什麼壞心思!
魏懷恩卻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還在路上一邊晃蕩著沒穿鞋襪的足尖,一邊用一隻手抓了抓他好不容易鍛煉出來的胸肌。
“玄羽司的人就是不一樣,我早就覺得你壯實了不少,現在來看果然是,不錯不錯。”
蕭齊挺了挺胸膛,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穩,想把這段不長的路牢記在心間。
有他在,她一輩子都可以肆意光著腳,他願意做她的雙腿。
但是等會就要讓明豐跟他一起去庫房裡挑幾卷地毯。
這樣他不在的時候,也不會把這個差事分給彆人。
魏懷恩要親自寫一封請罪折子,先向皇帝那邊把禦下不嚴的罪名領了,好讓蕭齊能從這件事情裡麵摘出來。
這樣才能順理成章地讓皇帝不猜忌玄羽司隱瞞明州府令作惡是否另有隱情。
要不然,哪怕是為了讓玄羽司繼續做帝王手下最忠心的鷹犬,蕭齊再有用,也會被當成汙點被慢慢剔除出去。
無論從哪一麵去揣測上意,魏懷恩都要保護自己麾下的人。
此刻她從蕭齊懷中跳下來站在書案邊,飽沾了墨汁的筆洋洋灑灑,不多時就寫完了這篇請罪陳情的折子。
蕭齊見她停筆,便拿起折子細細吹乾上麵的墨跡收好,用眼神詢問魏懷恩要如何安排。
魏懷恩就著毛筆上殘留的墨汁在他光潔的臉上畫了一道,還是帶著點火氣說
“還不叫你那個好徒弟明豐過來把這折子呈上去,再晚一會我父皇休息了你就真沒救了。”
入了夜地磚冰涼,她抱著腿坐在椅子裡接著拿話刺他
“這下我又要在東宮裡麵思過幾天不能上朝,蕭齊,你讓我省點心吧,下次再有這種事,我可不想救你了。”
蕭齊走到門口把折子囑咐給明豐,垂著頭回來跪坐在魏懷恩的椅子邊,從懷裡抽出塊嶄新的布巾捧起她的腳為她擦拭。
哪怕他知道宮人儘心絕對不會讓太子的書房有灰塵。
隻是他在目睹了魏懷恩言辭懇切將他和半個玄羽司都護在身後的一字一句之後,不知道還能夠為自己的自作聰明辯解什麼才能讓她滿意。
主子生氣是應該的。
他總是會讓主人為難,每當他覺得自己可以為主子分憂的時候,殊不知也能捅出更大的簍子。
主子之前說,朝堂中的權利傾軋一點也不比他在後宮中時見到的陰謀詭計高級,但是從前他也從來沒有爬到過這樣高的位置上。
所以他應付起來這些事來,始終無法像主子一樣輕描淡寫。
他到今日才明白,主子一直都是泡在這樣的爾虞我詐的世界裡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所以……他總是差得那麼遠。
怎麼辦呢,他要怎麼辦才能追趕這樣遙不可及的她呢?
“彆擦了,我一點都不臟。”
魏懷恩不適應被他的手指托住足踝的微涼觸感,蕭齊與她相比偏低的體溫讓她莫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直接放平雙腿坐在身下,打算讓他再抱她回去。
“哎?你哭了?”
魏懷恩忽然聽見他的呼吸聲變得壓抑,忙捧起他的臉。
蕭齊眼眶中飽含的水霧在抬頭時被震了出來,沾濕了他的睫毛,也讓他一直都有些陰鷙的麵容顯得脆弱無比。
她的心感覺被什麼戳了一下,剛才因為蕭齊的隱瞞和自作主張而積累不多的不豫再也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無從反應的慌亂。
蕭齊身量頎長,魏懷恩從椅子上下來也跪坐在他麵前的時候,這一點更加明顯。
“主子快起來,地上涼!”
蕭齊聲線苦澀,托著她的手臂就想把她送回椅子上。
但魏懷恩仰著頭湊近了他,用自己的衣袖一點點把他臉上的淚痕拭乾。
“我才說了你幾句呀,你就哭成這樣,水鏡她們以前也總是做錯事啊,也不見有誰像你一樣一句重話都說不得。”
蕭齊不知道魏懷恩從前總用這種辦法安慰被先生或是父皇訓斥了的哥哥。
但是從前高高在上,甚至差一點就奪走他的生命的主子,此刻卻在書案遮下陰影裡麵柔聲同他講話。
她在仰視著他,像一個正在這個年歲的,本來就應該無憂無慮的善良小姑娘。
“蕭齊有負主子所托。”
他又擠了幾滴眼淚出來,仗著她的不忍心讓她的目光在他臉上駐留。
“不會有下次了,蕭齊不會再讓主子為難。”
“你說不會就不會了嗎?”
魏懷恩笑著搖搖頭,並不信他的話。
“我隻希望你以後能多同我商量,有些事於我而言不過是挨幾聲訓斥,頂多讓端王他們借題發揮,得意一段時間。但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