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天血劍錄!
南宮煜踉踉蹌蹌的左右搖晃,接著沉沉的摔在地上,黃蘊風聽得聲響,哪敢揭下眼布。辯得方位,一隻手提起南宮煜,腳下在地上一點,便迅速向前奔去,口中說道“孟姑娘,隨我快出陣中。”孟小嬌也隨即加快腳步,往前奔去。
行了一陣,黃蘊風覺得前方已無路可行,竟是一堵牆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前行之路,隻得停下腳步。駐足辯得兩側均有風聲,於是便說道“左右兩側各有路,我們應往哪個方向?”南宮煜伏在黃蘊風背上,漸漸清醒了一些,眼睛卻再也不敢睜開,此時連說話的力氣全然也無,隻覺得胸口慌悶,反胃欲嘔。孟小嬌聽得黃蘊風說話,仔細思索片刻,說道“這次可以往左而去。”原來孟小嬌學習醫術,隨師父同習得手診,這手診之術與易經八卦本屬同源,眼下的“五色天書”大陣在遠處雖覺得一線貫通,實則按照八卦方位排布,是一道涵蓋了“色陣”的巨大迷宮。三人自西而入,這西應是“兌”位,“兌”位是入口,兌在五行中屬金,自金而入,便應向水而出。這其一是因由金生水,生克而至;其二在這八卦迷宮中遇水而生、遇火而焚,也應是尋找水位。故判斷水位為出口,在八卦迷宮中,“乾”“兌”屬金,南“離”屬火,“艮”“坤”屬土,“巽”“震”屬木,唯獨北“坎”屬水,應是往南而焚,往北而生。在這陣中,遇到路口,隻需偏北而行,即可出陣。孟小嬌將她的分析一一儘述。黃蘊風也覺得有理,說道“那便往北‘坎’位而去。”
這時南宮煜在孟小嬌講析片刻,覺得身子恢複了些,便要求自己行走,黃蘊風將他放在地上,南宮煜這次再也不敢揭下眼布,隻附在牆邊,分析孟小嬌的話,說道“這陣中若有虛實之道,我等則不會深陷迷宮嗎?”
孟小嬌淡淡說道“既然暗合五行八卦之道,怎會再用虛實之理,若用虛實之理,又怎會符合五行八卦之道。你可能不知,這八卦迷宮在不斷演變,若悖向而去,不但不會尋到出口,隻怕任你如何行走,都會回到原點。”
二人都覺得有理,隻得依著孟小嬌所述前行。本是一片明朗,光澤奪人,兩邊牆壁與地麵上何等鬼斧神工之作,不僅繪畫功底深厚,排陣布局也是世間難尋。奈何三人蒙著眼睛,不敢多視,在一片漆黑中慢慢的穿越五行八卦迷宮。
行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南宮煜也已完全清醒,聽得耳中風聲比陣中任何岔路都來得和暢,便說道“應是快到出口了。”便提足向前竄去,果然不出所料,隻覺耳中不再沉悶,想必已出了陣中,摘下蒙在眼上的黑布,眼下又是一片叢林,陽光從叢林頂端直射下來,直刺得眼睛好生難受,用手擋住了陽光,轉過身來,看著陣中的黃蘊風與孟小嬌仍在緩緩行著,便喊道“已經出陣了。”二人聞音,也提足奔出,正欲摘下眼布,南宮煜說道“陽光太烈,黑布蒙的眼睛時間太長,莫刺傷了雙眼。”孟小嬌說道“無礙,這點時間並無大礙。”便和黃蘊風均揭下了眼布。
三人沿著叢林小徑而去,心中隻道前方還有“舌”“身”“意”三大關,也不知所措。南宮煜卻說道“五色天書應是搶奪天工的傑作,理應欣賞一番。奈何心中雜念甚多,連看一眼的定力也無,不能深究。我所能見的,是一副炫動的五色圖案,至於天書雲雲,不得見上一眼。”孟小嬌打趣道“你所看到的是天書的封頁,這樣便眩暈了,若見到天書,哪還有人在呢。”
正談論天書的模樣,眼前一番讓三人驚喜之甚。暗紅色的外牆、朱紅色的大門,大門頂書“沉香穀”。然而大門虛掩,沒有關嚴,亦沒有家丁門童把手。三人卻又驚訝的很,不知何故,心下提防。疑慮重重的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進入大門後,也無任何動靜。三人一直前行,過了中庭,均不見一個人影。如此情形讓三人漸漸放鬆了警惕,但也不由得捏出一把汗來。
穿過了一道圓門,已聽得呐喊聲、哄聲一片。三人把腳步放快了些,越過一片花園,走出門後,已是沉香穀的大廳,大廳前是百道台階,台階上是較小的一個廣場。廣場上、台階上全是人影攢動。定睛看去,約了一百來號人。
待三人到時,呐喊聲卻消停了些,隻聽見一個沉沉的聲音在喊道“張寒衣不出來也就罷了,為何如此待客。”聽見另一個聲音道“你不要太過霸道,沉香穀是你想來便來的地方嗎,我們穀主豈是你等想見便見得到的?”起先那個聲音怒不可遏,道“你又算哪號人物,再不見張彬,我便毀了這沉香穀。”說話之聲震耳欲聾,內力之強,當屬少數。他說話之中的張彬便是穀主張寒衣,張彬在江湖中建得一番名聲後,卻專注於研究佛學,對佛家讀物愛不釋手,便皈依做了居士,寒衣是他的法號,自此江湖中人方尊稱他為張寒衣。
另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小子好大的口氣,我這沉香穀雖算不得高手如雲,你卻也忒不將我等放在眼中了。”那個聲音淡淡問道“你也算是高手?報上名號,好讓你見識見識!”蒼老的聲音道“比起‘大力金剛神功’,老夫聶成華自然算不得什麼,隻是小子太過焦躁狂妄,不與你點顏色實在不行。”那個聲音不屑笑道“聶成華?沉香穀不是有四大高手嗎,怎生就你一人。”起先聽到對答的聲音說道“在下便是馮茗滔。”那個聲音正欲在說話時,又聽得一個顫顫巍巍的女人的聲音聲如細蚊,仿佛說道“賢生,莫要與他們爭鬥,好好說話。”卻不待那人說話,聶成華的聲音便叫道“小子看掌!”呼呼一陣風聲、接著便是兩人拆招的打鬥聲,聽聲音,均未使用兵器,頓時一人叫道“少主,讓我來。”緊接著是三人、又接著是四人的拆招聲。
黃蘊風三人沿著階梯漸漸的行了上去,沉香穀眾人隻管護穀,忌憚的是廣場的來者,也沒注意他們三人,三人到的廣場邊沿,方才瞧得清楚。眼下隻尋找著使“大力金剛神功”的名喚“賢生”之人。“大力金剛神功”乃是丐幫幫主蒙西的獨門絕技,當下已無幾人能敵。這丐幫幫主蒙西乃是當世的武學高手,江湖中對五位武學大師有句俗語權概“夕陽蒙煙、乾坤歸元”。這“夕陽”說的是空山派的董夕陽,“蒙”便是丐幫的蒙西,“煙”乃是“白玉如花”花含煙,而這“乾坤”自然是天幫幫主潘乾坤,“元”取的是西蜀山徐道元的“元”字。江湖中人均知這五人是當世絕頂高手,蒙西的絕學便是“大力金剛神功”,而這功夫從不外傳,當世除了他本人外,從未見人會這門功夫,眼下聽聞有人已使“大力金剛神功”,應是入穀時便嶄露頭角了。
三人望去,見一灰袍老道正與赤發行者拆招,這赤發行者年紀約二十六七歲,手持一柄彎刀,刀背與刀柄的弧度甚大,幾乎已成半圓狀,隻見那赤發行者一邊與灰袍道人拆招,一邊嘶喊,聲音震懾穀中。另一位青衣小道士與紅衣少年拆招,兩人年紀相仿,均約二十出頭,兩人招數變幻之快,也屬罕見。隻是那少年一聲紅色長袍,倒讓人感覺忒是舒服。
隻見四人越鬥越狠,卻也不見人使得“大力金剛神功”。三人定睛瞧去,但見地上還站著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襲白衣,濃眉大眼,腰中的金黃色寬大腰帶甚是奪人眼目,女的生的也非常俊俏,顫巍巍依偎在他的懷中,似是渾身無力。想來是白衣男子本與兩個道人對招,被赤發行者與紅衣少年接了去,才立在地上觀戰。
黃蘊風識得這一襲白衣的男子,此人乃是杭州西湖湯正恒之子湯賢生,湯正恒是與秦振林齊名的五路財神,也正是在葉府鬥財的時候得識。後來與之交往甚繁,深知其下有一獨子,是個紈絝子弟,湯正恒也隻道有個忤逆之子。常聚集市井的狐朋狗友、混混無賴之徒在家中聚會,每次都鬨得個天翻地覆。也請了幾個老師授業,無論文武均學的極快,而對老師非常不敬,老師教的不儘他意,便出言辱罵,此後也沒有老師敢上門教授。不但如此,湯賢生還是個花花腸子,在外喜歡招惹姑娘,與他有過往來的女子沒有一百個,也有九十個,心中是誰也不願放下,卻又沒有一個能長久的。三年前黃蘊風離開天幫時,湯賢生應有二十五六,那時仍是一事無成,也不成家,隻管遊手好閒。他出現在大街上時,姑娘少婦都躲之不及,是典型的敗家子。不想此處見著,黃蘊風甚是驚訝。
卻再說那赤發行者與灰袍道人對陣,眼下彼此對拆了五十餘招,赤發行者漸漸的占了下風。灰袍道人的輕功與內力均不可小覷。隻見赤發行者一招“彎刀斜渡”,隻取灰袍道人,灰袍道人右掌赫然徑直對取刀刃,隻一發間,彎刀被掌力所控。灰袍老道左掌虛晃一招,偷取赤發行者麵門,赤發行者運掌來抵,不料灰袍老道變掌為拳,大袖飄起,轉而隻取赤發行者胸口,赤發行者生生受了一拳,跌落下來。灰袍道人豈會放過這麼大的破綻和機會,雙掌齊發,直對赤發行者撲去。說時遲,那時快,白衣湯賢生左臂摟著一名女子,轉瞬間已到的赤發行者身邊,右手輕輕一拂,赤發行者身子便落在了湯賢生身後,與此同時,湯賢生的右掌已穩穩的接住了灰袍道人的一掌。灰袍道人何等驚駭,強運內力欲震開湯賢生,哪知湯賢生大喝一聲“去!”灰袍道人翻身不及,被震開數丈之外,大叫道“大力金剛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