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縱是再大的在乎,誰要會真對一個死人,永遠念念不忘呢?
就像盛家,那樣寶貝著的獨子盛子昂沒了,就是再傷心痛苦,終究也還是會理性地選擇維護住活著之人的利益。
張媽神色裡含著幾分不忍,小心安慰著“少夫人想您父親了,可以跟少爺說說,要他有空帶您去趟墓地。
少爺一向拿您最要緊,肯定會答應的。”
是啊,一定會答應的,不過已經沒必要了。
她吃完了碗裡的最後一碗粥,起身“今天的粥熬得真好吃,您辛苦了。”
張媽整個人再次一怔,怎麼總感覺,少夫人今天哪裡怪怪的?
難道是身體不舒服的原因,還是說又跟少爺鬨矛盾了?
這小兩口,似乎是冷戰了有段日子了,她看在眼裡,也是乾著急。
禁不住開口多說一句“少爺其實很疼少夫人,就是性子有些冷淡慣了,不善表達,其實……”
“我知道的,都知道。小舟哥哥,一直是這世上最好的人。”走向了廚房的人,突然頓住了步子,很輕地打斷了張媽的話。
她沒有回頭,因為眼底泛了淚。
這是最後一次,她這樣稱呼他,也是最動情最真摯的一次。
身後的聲音含著詫異小心傳過來“少夫人,您是在說氣話嗎?”
她聲音仍是很輕,含著笑“不是,真心話。”
身後的人顯然是不解了,一時沒再應聲。
她徑直進了廚房,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再看向廚房門。
張媽應該是在收拾餐桌了,並沒有跟進來。
她拿過刀架上的一把水果刀,藏進了衣服裡,俄而放下水杯,神色極儘平淡。
回身出了廚房,走到樓梯口,再看向餐桌邊的人。
她聲音緩和清淡,聽不出一絲異樣“張媽,我回房再睡會,最近睡得沉,鬨鐘總聽不見,您過一個小時麻煩叫我起床吃藥。”
樓下的人頃刻應聲“好的。”
張媽剛剛生出的一點顧慮和不放心,反倒因為這句話而消散開來。
言慕麵色平靜,得了回應,這才不急不慢地上樓。
臥室門外,她腳步頓了下,再看了一眼嬰兒房。
那種強烈的想要進去看看的欲望再次升騰而起,她握著門把的手,關節處泛了白。
到底是沒再過去,推開臥室門,俄而進去,輕輕反鎖了房門。
滿腦子想的都是言宇,言宇的前程,言宇的未來,言宇才十八歲,言宇是父親最放不下的小兒子。
理智,已經徹底從她的身體裡抽離出去。
一咬牙,那把刀壓了下去。
應該很痛的,卻好像並沒有什麼感覺了,腦子裡隻有一片空白。
那個瞬間,她突然想起那晚的江邊。
那場盛大如夢的煙火裡,傅宸手捧鮮花和戒指,單膝跪地那樣深情地向她告白,向她求婚。
他說“我愛你,愛寶寶,想把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