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菁都要氣笑了，“你們這種高定原來是這樣比尺寸的啊？那怎麼不給我也比一比？”
那店長一怔，“林太太，這個女裝和男裝有點不一樣。”
“是嗎？”顧千菁把咖啡杯遞回給女傭，有些好笑，“他太太還在旁邊喘氣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我？”長相柔媚的女店長眼眶一紅，“不是，林太太您怎麼還血口噴人呢？我隻是在給林總試衣服。”一邊說著話，還用眼尾的餘光瞟著林銘琦。
林銘琦自然是直接略過這個目光，放下衣服朝樓上走去。
顧千菁翻了個白眼，“你回去吧，衣服也帶走，我今天不高興，不要了。”
女店長眼睛一閉，還真的擠出兩滴眼淚來，“太太，您也太仗勢欺人了，我們出來打工的人也是有尊嚴的。”看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尊嚴不是嘴上說的，是你先自己不要臉吧？當著我的麵摸我老公你當我瞎呢？”顧千菁氣得聲調又提高了一些。
管家連忙走了上來，客氣地將那女店長“請”了出去。
林銘琦走回書房，把門關上，滿腦子都是顧千菁那句，“他太太還在旁邊喘氣”“摸我老公”。
太太，老公
這兩個稱呼放到一起，感覺好微妙。
他放空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是我，今天奢侈品集合店有個員工來家裡送衣服，嗯，人品不好，惹太太不高興了，這件事你處理一下，人彆留了還有，封住她的口，不要讓她出去亂說，太太現在事業上升期，你處理事情謹慎點。”
掛掉電話，林銘琦又想起剛才顧千菁說的太太和老公的話，捏著手機笑了一下。
這個人就是有點傻得可愛，喜怒都寫在臉上，一點心機都沒有，就像之前何春的事，但凡她能多個心眼，也不至於被鄧荔翻出來錘她。
想到錄音，林銘琦的心情又直線墜落。
這件事像是一根紮進皮膚裡很久的刺，不影響日常生活，但隻要一想起來，心裡總歸是有點不舒服。
但他不敢和顧千菁對峙，他知道事情揭開後，不敢麵對真相的人其實是自己。
一直以來，林銘琦像是生活在一個灰色的世界裡，在這個世界裡按部就班地讀書，順其自然地接手家族生意，雖然知道這是個鑲了金邊的世界，但依舊冰冷無趣，他像是一架永動機，隻會賺錢賺錢，賺更多的錢，而金錢早就不能帶給他快樂和滿足。
直到這一次回來，他覺得家變了，嘗到一點點快樂甜頭的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像是誤入的人，稍有不慎顧千菁就會用鼻孔看著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那個“滾”字。
顧千菁是發光體，而自己則是倚靠她的光才能照亮的人，林銘琦姑且這樣想著自己和顧千菁的關係。
就像做出“金絲蟠龍翼善冠”的那一晚，在現場的林銘琦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顧千菁自己也慌亂迷茫，根本不是後來林永昌解釋的那樣，那晚發生的不是蓄謀已久，而是意料之外。
可是當林永昌打電話和自己說了這件事以後，林銘琦隻覺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就按這個解釋吧，給自己找到個台階就下了吧，哪怕顧千菁是個女鬼呢，那也要留下她，不能讓這個女鬼再出去禍害彆人了。
吃午飯的時間，小曙和家教從房間裡出來。
顧千菁從沙發上站起身，親自把家教送到門口，想要小朋友尊師重教，家長首先要以身作則，每次家教來的時候，隻要顧千菁在家，都會親自迎送。
走到門口，家教老師對顧千菁說，“林太太，小曙這兩天情緒不是太對。”
“嗯？”顧千菁不明白家教的意思，她感覺小曙每天還挺開心的。
“嗯就是上課注意力不大集中，興致缺缺的。我和他談過了，小朋友不願意說，您和他交流一下，看看小朋友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好的，謝謝老師。”顧千菁目送家教的車開走，心裡覺得很奇怪，小曙會有什麼心事呢？
吃午飯的時候，顧千菁觀察了一下，感覺小曙的情緒還蠻正常的，也不挑食，飯桌上還會和爸爸鬥兩句嘴。
吃完午飯，小曙拿著手寫板蹭到顧千菁身邊，“媽媽，我要準備tiao皮了！”
顧千菁失笑，“你準備怎麼個調皮法？說來聽聽。”
手寫板，“我要搬家！”
“嗯？搬去哪裡？”
小曙指了指那個占掉半個客廳麵積的積木城堡，“我以後要住進自己的城bao裡了。”
“啊？”顧千菁假裝很傷心，“你是要和爸爸媽媽分家了嗎？”
小曙趕緊搖搖頭，把頭湊過去在媽媽的臉頰上貼貼，
手寫板，“媽媽可以來城bao看一看小曙，但是要qiao門！”
“那好吧！”這一次顧千菁大方地同意了，她伸手把小曙額頭上蹭亂的頭發整理好，“那媽媽叫他們一起幫你搬家。”
家裡的管家和傭人們在小曙的指揮下，把他的小被子，小書架，和一些喜歡的玩具都搬進了城堡裡，東西不多，一會兒就布置妥當了。
顧千菁蹲在門口敲了敲門，“小曙，媽媽可以進來嗎？”
城堡的門很快打開了，從裡麵探出一個小包子，笑眯眯地對顧千菁點了點頭。
顧千菁脫下拖鞋，彎腰進了城堡。
過了門以後就可以直起身子了，裡麵的空間倒是比想象的寬敞很多，麵積都快趕上小曙現在住的房間了。
小曙盤腿坐到地上，開始看老師新送來的圖畫書。
顧千菁在他身邊盤腿坐下，“小曙，一會兒再看書，媽媽和你聊一聊天好嗎？”
小曙點點頭，把書頁合上，規矩地擺放回書架上，他這整潔乾淨的習慣和林銘琦簡直如出一撤。
放好書後，小曙把雙手放在膝蓋上，瞪著大眼睛看著媽媽。
“小曙最近是不喜歡上課嗎？”
顧千菁柔聲問道，
“老師今天給媽媽說小曙最近上課有一點點走神，但是老師說隻是一點點，其實並不影響什麼，小曙還是一個超級乖的小孩，但是媽媽想知道為什麼，可以嗎？”
小曙垂著頭，手指不安地摳著膝蓋上繡著的一個卡通圖案。
顧千菁沒有繼續逼問，隻是耐心地等小曙做好決定，也許他今天不會開口，那就等下次再問。
小曙沉默了一會兒，鼓起勇氣拿起手寫板，“媽媽，不會說話的小孩還有辦法去學校念書嗎？真正的學校！”
顧千菁的鼻子突然間酸了一下，她想起在安康的時候，彆的小朋友都不想去上學，隻有小曙跟個小傻子一樣，傻乎乎地期待著去學校上學。
大清八早的，小小的身影背著小書包，趴在民宿的大鐵門上往外看，期待小郭老師快點來接他。
學校裡有很多老師，有小朋友，大家要遵守課堂紀律，要一起吃飯一起午睡，肯定和在家裡自己學習是不一樣的。
顧千菁捧著小曙臉，讓他抬起頭看著自己，“所以小曙是想去學校上學嗎？真正的學校？”
小曙點點頭，但想到以前的那個人說過他這樣的小孩兒是不可能去學校的，不會說話，去了就是丟林家的人，小曙單薄的肩膀像被抽掉了氣，一點點塌陷下去。
顧千菁含著笑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想去上學啊？那就去上吧！”
嗯？小曙抬起神色暗淡的大眼睛，因為一直忍著淚水，濃密的睫毛都變得潮濕，一縷縷地黏在一起。
“媽媽說，小曙如果想上學，那就去上學，讓媽媽來想一想辦法，好嗎？”
小曙依舊不大相信事情就這麼簡單，他隻是機械地點了點頭，媽媽估計隻是在安慰自己呢。
直到顧千菁開始問，“小曙想上哪一個學校呢？”
他低下頭，趕緊在手寫板上寫下，“子恒，茜茜，小ju子的學校！”
“哈？他們三個是同一個學校嗎？”
小曙趕緊點點頭，又拿起手寫板補充，“小俊也是一個學校。”小俊的俊字，還是今天家教新教的，他寫得還不是太熟練，寫出來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
但顧千菁看懂了。
這幾個小朋友怎麼會都在同一個學校呢？他們明明有的上小學有的還在上幼兒園，怕不是小孩子亂說的吧？
顧千菁當著小曙的麵撥通了路一的電話，電話響了三四聲後，那邊接起來，
“千千？”路一那邊的環境聽起來有些嘈雜，好像是在外麵。
顧千菁長話短說，“路一，小橘子和子恒茜茜他們都是上的同一所學校嗎？”
“啊？是的。這幾個小朋友都是在藍城國際學校上學啊，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我想讓小曙也申請這個學校，你能給我說一下需要怎麼申請嗎？”
路一好像找到了一個安靜一些的地方，聽到小曙要去上學，她的聲音還蠻驚喜的，
“太好了，小橘子要知道能和小曙一起上學還不知道多開心呢，我現在在商場采購一些開學要用到的東西，等我晚上回去給你擬一份清單，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的。”
小曙黑亮的大眼睛裡燃著兩簇興奮的小火苗，在手寫板上刷刷地寫，
“真的真的真的要去上學了嗎？真正的學校？”
顧千菁又和路一說了幾句話後，掛掉了電話，伸出手rua了小曙的頭一下下，“小曙啊，去上學呢，需要先準備一些東西才可以，所以你要耐心地等一等。”
小曙瞪著大眼睛，使勁點了點頭。
小朋友現在真的有了能去上學的真實感。
林銘琦中午在家處理了幾封從海外發過來的郵件，下午還要去公司開一個高層決策會議，下了樓，聽到客廳的城堡裡傳來窸窸窣窣說話的聲音。
他走過去蹲下身，好奇地趴在小窗戶上往裡麵看了看。
顧千菁正說著什麼，小曙笑倒在地上滾來滾去，然後他突然發現趴在窗戶旁的爸爸，小團子翻身站起來，噠噠噠地衝到窗戶旁，
“刷”一聲拉上了藍格子的小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