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是好老頭,就是脾氣太臭了,容易得罪人。
翌日,陳敬宗先去宮裡把華陽接了回來。
將華陽送到陳府,陳敬宗就去衛所了。
孫氏看兒子不順眼,待長公主兒媳是又恭敬又憐愛,隻恨她沒本事叫先帝起死回生,彌補兒媳喪父的遺憾。
俞秀、羅玉燕在華陽麵前也仍然帶著一分小心翼翼,就怕哪句話說錯,又勾起長公主的傷心事。
她們如此,華陽沒待多久就回了四宜堂,一個人樂得自在。
下午婉宜幾個散了學,興高采烈地來四宜堂找四嬸。
孩子們就簡單多了,見四嬸笑靨如花,根本就沒想什麼先帝不先帝的,一邊吃著美味可口的糕點,一邊跟四嬸敘舊。
華陽先回答孩子們的問題,等孩子們說夠了,她再問大郎、二郎、三郎“祖父現在還有空檢查你們的功課嗎?”
三個小兄弟一頭。
華陽“那祖父還像以前那麼嚴厲嗎?”
她溫柔鼓勵的目光先落在了大郎臉上。
大郎想了想,如實道“祖父對我們都很慈愛。”
二郎“是啊,我爹都羨慕我們,說他小時候祖父可不是這樣。”
三郎“可祖父該罰咱們抄字的時候還是會罰啊,隻是不再吹胡子瞪眼睛而已。”
婉宜插嘴道“你們犯錯在先,當然要罰,慈愛又不是溺愛。”
婉清似懂非懂地道“祖父就沒罰過我!”
三郎翻了妹妹一個白眼。
華陽倒是聽明白了,確定這一年公爹的管教方式並沒有變回去,她也就放了心。
陳廷鑒知道長公主今日會回陳府,沒有再在內閣逗留,早早回來了。
讓他意外的是,長公主竟然就在春和堂陪妻子說話。
他一如既往地先給華陽行禮。
華陽笑道“父親免禮。”
陳廷鑒也不急著去換衣裳,穿著閣老的緋色官袍,坐在了妻子剛剛讓出來的一側主位上。
華陽看著他道“父親,我剛剛還在跟母親商量以後會與駙馬長住長公主府的事。其實兒媳也想多在您與母親身邊儘孝,隻是兒媳覺得,朝廷推行改革以來,一些守舊派不惜捏造您的罪名以圖阻礙改革,兒媳若一直住在這邊,就是幫您說話也要被人指責幫親不幫理,我與駙馬搬出去,再替您說話時,更顯得公正一些。”
陳廷鑒離席,朝一側的長公主拱手道“都是臣無能,勞長公主費心了,其實您不必替臣說話,那些中傷都在臣的意料之中,也早有應對之策,臣隻望公主能開懷度日,不受俗務所擾。”
華陽笑道“父親這話就見外了,於公您是首輔,一心為朝廷辦事,於私您是我的公爹,若您遇到麻煩,兒媳如何能坐視不理?”
孫氏“這話說的對,長公主把你當家人看,你就偷著樂吧,少說些虛的。”
陳廷鑒無奈地搖搖頭。
華陽“父親若不反對的話,我與駙馬就一直住在長公主府了,隻逢年過節時回來小住幾日?”
陳廷鑒“長公主用心良苦,那就這麼定了吧,隻是駙馬桀驁不馴,萬一他衝撞了長公主,您可千萬要告知我們,臣定重重罰他。”
華陽失笑。
孫氏小聲嘀咕道“這話你倒是經常說,一把老骨頭了,真要打起來,你連他的衣裳邊都摸不到,還不如叫長公主吩咐她身邊的侍衛們把他抓起來揍一頓呢。”
陳廷鑒……
華陽笑著替陳敬宗說話“父親母親放心,駙馬待我很好,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罅隙了。”
孫氏得意地看向丈夫。
陳廷鑒見長公主穩坐不動,示意妻子換茶。
孫氏端著茶壺出去了,在走廊裡把茶壺交給丫鬟,她佯裝站在花壇邊上賞花。
堂屋裡麵,陳廷鑒主動問道“長公主可還有什麼交待?”
華陽客氣道“交待談不上,就是昨夜與皇上閒聊,聽他提及近來有很多折子彈劾您。”
陳廷鑒剛要請罪,華陽做了一個免禮的動作,道“皇上都跟我說了,說那些人純粹是無中生有,皇上信得過您。兒媳也相信父親,今日兒媳過來,其實是有一事,希望父親能應承我。”
陳廷鑒“您請吩咐。”
華陽笑道“兒媳知道,父親胸懷治國良策,這些良策為國為民,卻會觸犯一些官員宗親的利益,繼而招惹一些怨懟。皇上還小,如果怨懟之聲多了,皇上可能也會質疑這些改革是否有必要實施,兒媳請父親做的,便是您在做任何事之前,提拔某些官員也好,罷免某些官員也好,都先跟皇上講解清楚,皇上明白了其中的必要性,提前有了準備,便不會被那些怨懟之言影響了心誌。”
陳廷鑒承諾道“長公主放心,這本也是臣的本分。”
華陽“兒媳就怕您一直把皇上當小孩子,覺得有些事皇上隻需要照您說的做就行了,傷了他的顏麵。”
陳廷鑒惶恐道“臣不敢!”
華陽歎道“父親不要多慮,皇上並沒有說您什麼,是兒媳想起您待大哥與駙馬總是兩種態度,大哥年長您就事事放心,駙馬年少您就希望駙馬完全聽您的安排,惹得駙馬頗為不服,兒媳這才擔心您也同樣對待皇上。”
陳廷鑒……
臭老四,到底在長公主麵前都編排過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