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後我重生了!
九月底,京城出了一樁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
內閣三位閣老之中的殷閣老病逝了,享年七十五歲。
這個歲數算是高壽了,再加上殷閣老早就告病,這一日真的來了,文武百官們也沒有太過意外,有交情的紛紛登門吊唁。
陳敬宗與殷閣老沒有什麼交情,隻是今年連著走了兩位閣老,他難免也想到了自家當閣老的老頭子。
雖然老頭現在瞧著還硬朗,可天天早出晚歸的,將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殷閣老。
陳敬宗在這邊胡思亂想,黑暗中,忽然聽旁邊的長公主歎了口氣,很輕很輕的一聲,可能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陳敬宗轉個身,從後麵抱住她“歎什麼氣?”
兩人躺下已經很久,今晚又不該做什麼,華陽還以為他睡了,聞言頓了頓,才道“殷閣老。”
陳敬宗“曾閣老在天有靈肯定要不平,他走的時候你還想著陪我去弘福寺。”
華陽“你嘴裡就沒一句正經的。”
陳敬宗“殷閣老哪裡又叫你惋惜了?”
華陽胡謅道“他老人家挺愛笑的,小時候,有一次我去內閣玩,彆人都恭恭敬敬的,隻有他老人家把我當尋常的小姑娘看,笑眯眯地給我介紹他們每天都要做什麼。”
陳敬宗“那年你幾歲?我們家老頭在不在?”
華陽“八歲,父親也在,剛進內閣一年吧,資曆最淺。”
陳敬宗“他命可真好,那麼早就得見長公主天顏了。”
華陽擰了他一下,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當時公爹資曆最淺,得排在其他閣老身後,可公爹最年輕最俊雅,所以華陽印象最深刻的閣老其實還是公爹了。
陳敬宗捏著她的手“你八歲,我十一,還在老家山裡亂跑。”
夫妻談話就是這樣,話題變來變去的,完全沒有規律,華陽反正睡不著,就問他以前在陵州是怎麼自己過的。
陳敬宗卻沒個正經,摟著她道“爹不疼娘不愛,我天天去寺裡拜佛,求佛爺將來送我一個願意疼我的媳婦。”
華陽“看來佛爺沒有聽見你的祈求。”
陳敬宗親她的耳側“怎麼沒聽到,佛爺看我可憐,走人情派了個仙女來陪我。”
華陽輕輕抓著褥麵。
也不知道是他的唇,還是那些話,弄得她身上心裡都酥酥麻麻的。
殷閣老家的喪事與長公主府無關,十月初八的傍晚,華陽難得沒有自己先吃,等著陳敬宗回來一起吃他的長壽麵。
天冷,麵熱,白蒙蒙的水從碗裡升騰而起,模糊了陳敬宗的臉。
陳敬宗喝了一口湯,抬頭時,發現她迅速垂下眼簾,掩飾剛剛她的窺視。
陳敬宗笑“是不是在琢磨明日如何為我慶生?”
華陽隻是在想上輩子的今日罷了。
自從陳敬宗戰死,華陽也徹底記住了他的生辰,多奇怪,明明他活著時華陽很是不待見,他不在了,華陽竟鬼使神差地會安排廚房在今晚煮麵吃。
當然,華陽沒有特意點名要長壽麵,身邊的人,隻有最為心細的吳潤,會用憐惜的眼神看過來。
“明晚你直接回你們家吧,我上午過去。”華陽若無其事地道。
陳敬宗臉色一變“回去做什麼,讓全家為我慶生?”
華陽“你不是喜歡顯擺吧,排場越大不是越好?”
陳敬宗“不一樣,你送我東西我喜歡顯擺,可家裡孩子們都不大張旗鼓的慶生了,唯獨我要全家張羅一頓生辰宴,就算我臉皮厚,我也受不了。”
彆說他今年二十五歲,就是十五歲,他也不需要全家人為他慶生。
華陽笑了“我偏要讓你們一家人都為你慶生。”
上輩子的明日,會是陳家眾人為他祭奠一年的日子,人人傷悲,今年華陽偏要陳家人人歡笑。
不止是今年,以後每一年陳敬宗慶生,除非陳家有事,亦或是他們夫妻有更好的安排,她必然會陪陳敬宗回家,陪他吃一頓團圓飯。
陳敬宗還以為她故意跟他對著乾,沒想到一個時辰後,她軟綿綿地趴在他懷裡隨時都要睡過去的時候,仍沒往提醒他明晚直接回陳府。
陳敬宗試探道“我不想去。”
長公主閉著眼睛,大概是不想說話吧,隻往上拱了拱,先是柔軟的嘴唇碰到他的脖子,再在陳敬宗心神一蕩之際,換成牙來咬。
陳敬宗隻好妥協了。
華陽聲音含糊地補充道“早朝見到父親大哥三哥,記得叫他們下值就回去,彆讓我們餓著肚子空等。”
陳敬宗……
翌日天還黑著,陳敬宗早早起來了,因為早朝至少開半個時辰,他在家裡吃了早飯,再摸黑騎馬前往宮裡。
他來的不早不晚,文武大臣的隊伍都排了一半。
陳廷鑒是首輔,陳伯宗也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一個站在最前麵,一個在中間靠前的位置。
隻有陳孝宗,正六品的山東清吏司主事,站在文官隊伍後麵,正與兩個同僚低聲談論著什麼。
陳敬宗低聲咳了咳。
彆說陳孝宗了,連中間的陳伯宗都忘後看了眼。
陳敬宗隻朝三哥遞個眼色。
陳孝宗與兩位同僚告聲罪,走出來。
陳敬宗就站在文武官員尾巴的中間,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三哥,今日我生辰,長公主說要陪我回家過,散朝後你跟父親、大哥說一聲,叫他們彆回去太晚,耽誤了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