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廷鑒心想,方才當著何閣老的麵你怎麼沒說?
“祖父,您也嘗嘗。”寶嘉拿了一塊兒糕點,孝敬祖父道。
陳廷鑒馬上露出笑容,彎著腰接了,隻是這糕點酥酥脆脆的,很會掉沫,陳廷鑒看看糕點再看看自己的長髯,委實難以下口。
元祐帝好整以暇“先生怎麼不吃?”
陳廷鑒隻好側過身體,儘量仰著頭吃了這塊兒糕點,吃完再快速檢查長髯。
寶嘉繞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祖父。
陳廷鑒摸了摸小郡主的頭“小九吃完糕點就回去吧,禦書房是舅舅讀書理政的地方,你要懂事。”
元祐帝……
臭老頭一定是在指桑罵槐,陰陽怪氣他這個皇帝不夠懂事!
陳廷鑒告退了。
元祐帝將外甥女抱到腿上,低聲給外甥女講以前陳閣老對他的種種嚴厲與不公“不信等你爹爹回來,你去問他,你爹也很不喜歡祖父。”
寶嘉“可是我娘說了,爹爹不懂事祖父才要管他,大伯父三伯父都很懂事,祖父對他們就很溫和。”
元祐帝“你娘最偏心了。”
寶嘉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爹爹也說娘偏心,我弄臟手娘不會罵我,爹爹一身臭汗就要被娘嫌棄,抱都不給他抱一下。”
元祐帝……
他的好姐夫平時到底有多不講究啊!
六月初,大軍凱旋。
元祐帝帶著自己的皇子、外甥女以及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驕陽似火,寶嘉坐在舅舅的華蓋下,仍然熱得冒汗,這時,她終於明白娘親為何選擇留在宮裡等著了,原來接人一點都不好玩。
終於,遠處塵土飛揚,大軍越來越近了。
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麵的是主帥秦元塘,年近六旬的本朝第一虎將,身穿鎧甲虎背熊腰,威風凜凜,絲毫看不出老態。
陳敬宗略微落後半個馬身,已經三十四歲的駙馬爺,肩膀更加寬闊,身軀更加偉岸,俊美的臉龐在曆經一年的戰場廝殺後曬得微微發黑,卻更顯英武堅毅。
“爹爹!”
認出爹爹,寶嘉興奮地叫了起來。
陳敬宗便不管秦元塘了,快馬出列,一直衝到帝駕三丈外,再翻身下馬,先朝元祐帝行禮。
元祐帝笑道“駙馬免禮。”
陳敬宗起身,跑過來,一把接住了六歲的女兒,對著女兒嫩嫩的小臉蛋先使勁兒親了一口!
寶嘉卻注意到,爹爹英俊的臉龐正有汗珠滾落,爹爹肩膀的鎧甲上落了一層灰塵,爹爹身上的汗味兒也好大!
可爹爹笑得那麼開心!
六歲的小郡主就一邊保持著笑容不想讓爹爹傷心,一邊又無法掩飾自己對那一身汗的嫌棄。
陳敬宗……
他隻是離家一年,女兒這股講究勁兒怎麼就越來越像華陽了!
“駙馬累了,把郡主交給奴婢吧。”吳潤恭聲道,手裡的帕子已經悄悄準備好。
陳敬宗瞅瞅女兒,知道女兒也想過去,隻好遂了女兒的心願。
吳潤偷偷地幫小郡主擦拭臉蛋。
寶嘉趴在吳潤的肩頭,往後一看,看到了站在文官中間的大伯父、三伯父,明明烈日當頭,兩位伯父卻俊如修竹,一點都不臭的樣子。
不過,還是自己的爹爹最好了,等爹爹洗了澡,她就給爹爹抱!
宮裡有慶功宴,一直到宴席結束,一家人坐上長公主府的車駕時,陳敬宗才終於有機會近距離與自家長公主、小郡主相處。
華陽拿團扇擋著鼻子,使喚女兒“爹爹想你了,快去陪他說說話。”
寶嘉也舉著自己的小團扇“在城外爹爹已經抱過我了,現在該爹爹抱娘了。”
陳敬宗就要伸手。
華陽一個眼刀飛過來。
陳敬宗……
他憋憋屈屈地坐了一路,一下車,丟下母女倆先回了棲鳳殿,等華陽母女慢慢悠悠地走過來,陳敬宗已經用兩桶水衝過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袍,用布帶束在頭頂的長發還一片潮濕。
“聞聞,現在爹爹不臭了。”陳敬宗抱起女兒,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寶嘉湊到爹爹領口,使勁兒嗅了嗅,果然不臭了。
陳敬宗再問華陽“長公主也聞聞?”
華陽瞪他。
陳敬宗先哄女兒。
午後炎熱,炎熱使人發困,寶嘉很快就睡著了,被吳潤抱走。
陳敬宗再把躺在榻上假寐的長公主抱了起來,邊走邊啞聲道“咱們去屋裡睡。”
可他結實的身軀竟仿佛比窗外的豔陽還燙,他緊緊攥著長公主雙腿的手,也似乎要把那層單薄的蜀錦抓破。
“想我沒?”
他將長公主丟到床上,餓虎撲羊般壓了過去。
長公主偏過頭,淡淡道“沒想。”
陳敬宗笑,一手攥住她的手腕,一手彆過她酡紅的臉“想沒想,做了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