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與少女!
北上與咖來瓦一同回歸他家鄉的道路還算平坦,除了帕德羅西帝國內部——相較過去更加地——日漸高漲的拉曼民族傲慢情緒以外,他們一行人幾乎未曾遇到多少阻礙。
在切斯特通過“友好協商”取得的一大筆帝國金幣足以維持一行人富足而不浪費的生活很長時間,甚至以目前的物價而言這800枚帝國金幣夠他們均分以後過一輩子了。
而這卻多多少少還要歸功於那位實際上很看賢者不順眼的元帥閣下。
康斯坦丁的舉動確鑿無疑地為帝國的子民帶來了福利,隨著南境商人領主的戰敗帝國獲得了大量的奴隸並且逼迫他們簽下了不平等的貿易條約。水都積攢了數個世紀的財富源源不斷地流向了帝國,而與大征服者有合作的諸如帕爾尼拉之類的帝國貿易港則紛紛開放了優待商業活動的條款——儘管也需要上繳高額的稅收以及遵循帝國法律。
在戰役中慘敗的商人領主們為了償還債務和避免自己的資產縮水在自己的領土範圍內大肆修改法律增加稅賦,朝令夕改,同一種稅收要由不同部門重複收好幾次,把普通的商人和平民當成薅不完的羊毛一樣使勁壓榨的行為造成了大量的人口出逃。
而這些帶有經商經驗和家卷的拉曼裔商人們能往哪裡逃呢?
假如有某個國家非常強大,經商環境穩定,儘管有一些更嚴苛的條規但總的來說還是可以接受,並且文化上還是共通的更容易融入進去就好了。
商人們從來不害怕法律嚴苛,實際上法律越是不允許的生意越是有賺頭。他們更害怕不穩定和朝不保夕。
大量的財富湧入,康斯坦丁卻並不收入自己囊中而是用於社會建設。從不再自由的南境城邦聯盟前往帕德羅西的商人們,使得市麵上的各種商品鱗次櫛比,價格也一再於競爭中下滑。
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從日用品到奢侈品的品類和價格都有了極大的改變。
那些歡呼和讚美是發自內心的,當你原本1個帝國金幣可以購買的商品多了3倍時,所有人都會發自內心地感謝造就了這一切的統治者。
南境的商人領主們不是不知道這一切會演變成這樣,當他們開始壓榨而帝國那邊則出台優待法令時普通人的出逃幾乎是必然的。
隻是他們終歸是商人,視自己的財產重要性高於領地內人民的生活以及領地的穩定性。
如果南境城邦聯盟要就此一蹶不振了,甚至帕德羅西帝國進一步張牙舞爪想要把整個南境收入囊中,那麼至少在自己的權力徹底丟失之前要撈足夠多的資本。
隻要自己撈的足夠多,哪管他人的水深火熱。
康斯坦丁為帝國民眾帶來的還不止是奢侈品和小商品的低價與豐富。
重新歸於帝國旗下的南方拉曼小國因其水土豐美平原眾多成為了十分優良的農業產地,而南境商人領主們簽訂的不平等條約當中就有大量成本價運輸的便宜糧食與酒類。
在征服者低地戰役發生之後的幾個月時間裡,帝國的每一個平民都感覺自己手裡的錢更經花了。
他們的勞動可以輕易換來果腹的食糧,甚至可以品嘗一些過去不敢想象的高檔次食品。而節省下來的資金便可用於購置衣物等日用品與各種小商品,結合從南境出逃的商人,需求與供給的平衡構築出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民心所向已經無可動搖,熱熱鬨鬨的帕德羅西市鎮上隨處可見滿麵笑容的人們,許多人都戴上了黑白拚色的帽子或者袖帶,他們真心實意地為自己身為帕德羅西帝國,身為偉大拉曼傳承的國民而感到驕傲與喜悅。
而這份驕傲與喜悅甚至不止呈現在民生方麵。
亨利一行終歸還是低估了溺愛孩子又有錢有權的父母到底擁有多麼可怕的行動力。
如果說我們知識豐富到時常讓人覺得他全知全能的賢者先生有什麼是真的不擅長的話,那便是由於財產觀念的澹漠而缺乏對於金錢的認知。
有一身本領和知識的他在當初與我們的洛安少女遭遇時會是那一副落魄的模樣,也正是因為這種澹漠的心態。
兩百餘年的流浪他見過了無數小王國和盛極一時的貴族家係滅亡,而錢幣這種東西一旦發行者失去影響力或者在戰爭中滅國便會失去流通的價值。
就像如今在低地戰役過後水都的艾拉銀幣已經越來越不值錢。
這種周圍的歲月流逝遠比你的壽命更快,看似堅硬如同錢幣之物卻也會在轉瞬之間流失價值的體驗,確確實實可以影響一個人的金錢觀念。這也讓他養成了在去到一個地方以後通過做一些事情賺取些生活過得去的資金便足以的習慣,若非為了白發女孩兒的教育與成長著想,隻怕他會始終如一地穿著當初那一套破爛的裝備。
——但讓我們話歸原處,這種缺乏對於金錢的概念與認知,導致了亨利以為他開口要的那800枚金幣已經足夠讓切斯特的貴族家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沒錢雇人追蹤他們。
他錯了。
在康斯坦丁帶來的國內改革和戰勝者紅利作用下,隨便一個帝國的小貴族資產都已經頗為可觀。
儘管拿錢的時候拉開了距離並且拿完就跑,切斯特的領主夫婦還是通過新式的傭兵公會體係發布了“討伐傷害貴族之子的惡黨”,酬勞高達1200枚金幣的任務。
而此時此刻在這處名為烏姆裴洛的小鎮暗巷中堵住了正打算回到下榻旅館的一行人的,便是前排數人腰上掛有木凋並寫著拉曼數字iii,意味著等級為3的輕裝傭兵一行。
驕傲而喜悅的輕裝傭兵。
喜悅是因為自己有了更加正式的職業,以及富裕的資金讓他們可以購買精致的花護手劍與匕首。他們穿著帕德羅西人常見的緊身上衣與緊身七分褲,身上還披著褶皺小鬥篷,帶著非常不可一世的表情攔在賢者等人的麵前。
而驕傲,則是他們提出要以文明的方式一對一決鬥而不是以人數優勢壓製一行人強行要求他們降服。
“以決鬥的結果來判定,如果我們贏了,就乖乖跟我們回去自首,為傷害了貴族之子接受裁決。如果你們贏了——那雖然是不太可能的——但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身高足足比亨利低了一個頭的年青拉曼劍士如是說著,從他們的配裝與姿態來看這些人顯然是富裕的市民階級出身,未曾參加過戰爭但有豐富的街頭決鬥經驗,而不是那些西海岸更常見的鄉野粗蠻傭兵。
街頭決鬥的文化在帕德羅西帝國很是常見,而這些人和戰場上的士兵最大的區彆就在於,他們更善於在輕裝狀態下運用出迅捷而致命的攻擊,但不擅長應對裝甲單位。
決鬥者喜歡長而細的刺擊型劍,在雙方都是布衣的情況下以攻擊距離和攻速優勢不停削弱對手造成傷害。
而狹窄的小巷也是他們這種類型的武器絕佳的發揮場所。
但他們確實估算錯了一些東西。
烏姆裴洛不同於切斯特,這裡的管製較為鬆懈,即便是亨利他們這些掛牌已經過時的傭兵也可以帶著武器進入。
所以他是背著克來默爾的。
當他向前走了幾步,這些人忽然注意到了他的體格以及身後的大劍時,決鬥者間起了一些騷動。
“蘇奧米爾的大劍士。”米拉和咖來瓦聽到了這樣的詞彙。
北國的大劍士們似乎在賢者一行離開以後於東海岸闖出了一些名堂,他們來時的路上也曾有聽聞。
大劍無與倫比的斬擊能力與攻擊範圍結合千湖之子們高大的身形,使得他們在戰場與平日都成為指揮官等要人們貼身保鏢的優良人選,通過大名鼎鼎的鐵蝴蝶劍法,一名近距離護衛狀態下的大劍士同時對付四五個來犯之敵都能不落下風。
決鬥者們有點慌了,他們轉過了頭,急匆匆地指了幾人之中看起來不那麼嚇人同時又不會弱小到顯得他們在不光榮地欺淩女子的人作為指定的決鬥對象——
也就是我們的洛安少女。
儘管當他們看到米拉在向著亨利眼神詢問而後者點了點頭,之後她向前走來時身後同樣也背著一柄大劍時有好幾個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但事已至此,硬著頭皮也隻能上了。
洛安少女走到了他們的身前,尖頭皮靴磨蹭著小巷內有些崎區不平的石板地麵,她伸出手去解開了秘銀的獨角獸與天堂鳳蝶的胸針,除下了身上墨綠色的短鬥篷。
因為是在城鎮區域內的緣故他們一行人並未著甲,隻是考慮到情況的複雜性仍舊攜帶了武器。
穿著白色襯衫與深藍色保暖羊毛冒險者小馬甲的洛安少女身體曲線優雅但動作卻麻利而絲毫沒有普通少女看起來好似風一吹便會倒下的模樣,她左腳向前膝蓋微微彎曲而後腳往後挪去的一刹那,決鬥者們的表情便都收攏了起來。
緊接著,大劍出鞘。
扶桑鐵匠工坊的最後作品是毫不遜色於克來默爾的名劍,那良好平衡的劍身握在洛安少女的手裡就像是延伸出去的臂膀一樣。
她眼睛緊盯著麵前的對手,同時卻又打量了一下狹窄小巷兩側的民房牆壁。
決鬥者們小聲細語著,最終一名掛著ii級腰牌顯得最胸有成竹的劍士走了出來。
米拉觀察著對方,他手中握著的刺劍有120公分之長,以單手劍的長度而言非常可觀。儘管比不上大劍的攻擊距離,結合單手使用更廣的攻擊範圍卻也已經足夠威脅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