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記!
大家都等著看戲,沒有一個人離開,台下是嘰嘰喳喳,好生熱鬨。
渥丹聽著大嬸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說叨,旁邊的小丫頭再不時插上兩句,也分外有趣。
她沒留意到身邊的蘇青禾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裡是和台上的雷玨並沒有兩樣的傷痛。
十年?陪在渥丹身邊的十年,竟過得這樣快,蘇青禾心中感慨。
這十年裡,每當他鼓起勇氣想要和渥丹表達心意時,他看到渥丹眼中那個人的倒影,他就又猶豫了。
什麼時候,自己也能走到渥丹的心裡去呢?想到這裡,蘇青禾歎了口氣。
還好那個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隻要他願意等,終究能等到渥丹的注目的吧。
此時,忽聽人群裡一陣沸騰,有人大喊“國師來了——國師來了——”
人潮如浪,眾人齊刷刷地跪了下去,自動地讓開了一條通向落鳳台的道。
渥丹還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站在原處,隻見遠遠一個男子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那是一個穿著織金厚呢長袍的男子,用一根金帶束住了他滿頭披散的黑發,他的膚色很白,在黑夜裡閃著柔光。
他走過渥丹身側,朝渥丹意味深長地一笑,眼睛彎成一泓新月,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渥丹突然想起無妄仙山上的一種無腳白鳥,他們一直飛啊飛,直到死亡才會落地。
咯噔,我在想什麼呢。渥丹趕緊收回思緒,她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想法。
那個被稱為國師的男子,氣質絕豔,眉眼間是藏不住的萬種風情,可偏偏他長了一張少年感十足的臉。又讓人覺得有些稚氣的可愛,但你若深深看著他的眼,又會感覺他好像滄桑地活了幾千年,眼中儘是洞徹世事的明晰。
“雲魂,怎麼是你?”白琅看到那長袍男子,失望道。
“琅兒,你知道他不會來。何苦這般對自己?”雲魂搖著羽扇歎氣道。
“他就這麼不在乎我的生死?”白琅眼中仍是不信,死死地盯著雲魂。
“他若真要娶你,不會一直躲著你,琅兒,放棄吧。“雲魂走上前去。
“不!他既然不要我,我就——”白琅手中的匕首高高舉起,狠狠刺向了自己。
“琅兒!”雷玨飛撲上前。
終究是晚了一步,匕首刺入脖頸。
原來死是這樣,好冷,好冷,衛隱,你為什麼不來?
白琅倒下去,一身紅衣如血,她的笑掛在唇邊,她的淚從眼角滑落。
“琅兒!”雷玨大慟,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鮮血噴薄而出,那長袍男子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台下的眾人都傻了眼,大小姐,大小姐,是死了嗎?
雷玨抱住倒地的白琅,鮮血濕透了他的藍衫,他淒然大笑,撿起地上的匕首,也要自刎而去。
渥丹大驚,那被喚作國師的人,應當有異能,為何不攔?
“琅兒,我現在就去陪你,不會讓你孤孤單單一個人的。”雷玨閉上了眼,匕首刺向了自己。
“玩夠了嗎?”突然一清冽的男聲好似從天際傳來。
眾人靈台一片清明,好像眼前突然迷霧散開,一下子就看到了光。
陽光透過大片的烏雲,照到了每個人的心裡去,精神為之一振,目光也熱烈起來。
“衛公子!”“衛公子!”“衛公子!”人群裡再沒有其他聲音,隻有一聲聲的衛公子。
有人跪下去大聲痛哭,有人不住磕頭感激,有人站在那裡神情仰慕,有人已說不出話來。
大家在以一種迎接神祗的虔誠,從心底喚出自己的那一聲“衛公子——”
星雲城的百姓,誰會不認識衛公子,誰又會忘記衛公子?
那個將大家從戰火中拯救出,趕走敵國軍隊,如戰神一般的男子?
那個給星雲城百姓一個安定的家,讓大家都能吃飽飯穿暖衣的男子?
那個讓孩子們不管貧富都有書讀,不官身份高低都有公平正義可爭的人?
城中的先祖祠裡,他的畫像和曆代城主掛在一起,而他的事跡被刻成碑文永久地立在英雄塔前。
眾人抬頭,隻見萬裡街拐角停著一輛八馬並馳的黑漆大車,黑漆如鏡,一人持劍肅立在旁,正是無名。
緊接著,無名挑開車簾,下來一長衫男子。
他穿著再平常不過的白色布衫,長長的頭發用一根玉簪簪住。
麵容挺秀,目光堅毅,眼角已有淺淺的皺紋,卻絲毫不影響他那成熟而瀟灑的風采。
他向前走來,步履穩健,好像自帶光芒,眾人見之紛紛讓開道來,口中喚著“衛公子”。
這人正是衛公子,衛隱。他隻是點點頭,麵上波瀾不驚。
他從渥丹身側經過,他的袖子因風帶起,掃過渥丹的胳膊,渥丹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