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記!
渥丹在衛隱那用完早膳,無名便奉命送她回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無名是個悶葫蘆,一路都不說話。
渥丹本是個話少的人,可回去的路有些長,沒有雲魂那個話嘮在,竟有些不習慣起來,於是她轉身對無名笑了笑道“就送到這吧,我認識回去的路,不用麻煩大人了。”
“不行。”無名斬釘截鐵道,又停頓了下,緩緩道“姑娘叫我無名就好。”
渥丹看不見他麵具後的表情,心想這人真是個呆子,歎了口氣,隻好硬著頭皮向前走。
可是沒走出去多遠,無名卻又主動開了口道“我從未見公子親自下過廚。”
“什麼?”無名沒頭沒尾的這麼一句,渥丹聽得一頭霧水。
待她停下來一臉疑惑地看向無名,無名卻又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從她身邊走過。
渥丹稍作停留,略略想了想,追上去道“你是說這是衛公子第一次下廚?”
無名沒有說話,隻是點點了頭,爾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渥丹哪裡趕得上他的步子,心裡說不出的有些惱“你慢一點——”
無名突然刹住了腳步,轉頭看向渥丹,方見她眼中是半惱半笑,竟一時懵住了。
“我讓你慢一點——”渥丹追上來,舒了口氣,解釋道“飯後適宜慢走,不適宜疾行。”
“我走得很慢。”無名竟然用無比認真的語氣對著渥丹說道,麵具上露出的那雙眼裡寫著深深的無辜。
渥丹頓時覺得無比心塞,自己方才怎麼會覺得他是個呆子,果然和雲魂在一起久了的人都差不多德行。
“你方才與我說什麼?”渥丹岔開話題道,她可不想在這個誰走得快還是慢的無聊問題上糾纏許久。
“方才?”無名想了想道“你來竹樓,公子沒有生氣。”
“生氣?為什麼?”渥丹不解,看著無名問道。
“因為那是公子的彆苑,尋常人不得入內。”無名道。
“月輕姑娘也經常去嗎?”渥丹想了想,問道。
無名先是愣了一下,想了下才答道“極少。”
“可是我見月輕姑娘似乎和雲魂很熟?”渥丹沒有提衛隱的名字,可是她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布衣人影。
無名放慢了腳步,解釋道“月輕姑娘釀的酒在星雲是千金難求,而國師大人愛喝酒,所以才會與她關係十分好。”
“那衛公子呢?”渥丹緩緩問道。
“公子與她——”無名想要說什麼,卻好像又突然想了什麼,說了一半的話,才又接著道“還好。”
還好是多好?渥丹被無名這個答案弄得是哭笑不得。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月輕姑娘和衛隱很是熟稔,否則方才月輕在竹樓前也不會自然有餘、恭敬不足。
隻是衛隱的態度卻有些不明朗,淡淡的有些疏離,卻又很客氣,像知己卻似乎交情不夠深,像朋友卻又多了幾分隨意。
無名見渥丹腳下步子極慢,思緒有些遊離,知她定是在想知己剛才的話,便補充道“大小姐與公子關係更好一些。”
“大小姐?”渥丹想了想,腦海裡飄過一個揮著長鞭的紅衣女子“白琅?”
“你也認識她?”無名有些訝異,渥丹竟知道她。
渥丹點了點頭道“剛到星雲時在落鳳台見過一麵,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
“嗯。”無名點了點頭,聲音中竟有些歎息。
“怎麼了?”渥丹捕捉到他情緒中微小的變化,便問道。
無名卻是搖了搖頭,又歎息了一聲道“可惜了大小姐。”
渥丹很少見他這般情緒起伏的樣子,他通常出現在人前就是安靜地待在在角落,成為衛隱的影子。
他不苟言笑,惜字如金,就像一冷冷的冰塊,麵具後他的喜怒哀樂你都看不到,就好像他的名字“無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強求不得。”渥丹笑了笑,開慰他道。
“渥丹姑娘,也這麼認為?”無名不答反問道。
渥丹笑著點了點頭,清晨的陽光從林間細碎的樹葉間照進來,落在了她的眼裡,漾起一片光明。
無名覺得好像突然有道光照進了自己的心裡,想起多年前那個女子在大殿之上擲地有聲,如神祗一般教人仰望的氣度。
“今天天氣不錯。”渥丹抬頭看了看天空,一笑。
“嗯。”無名也隨著她抬起頭看向天空,湛藍的天空,漂浮的雲朵,耳畔掠過的清風,還有那女子身上的花香。
閉上眼睛享受著片刻閒適的無名突然開口問道“如果有來世,姑娘願意做什麼,是清風,是雲朵,還是一棵樹?”